幽苒率先从震撼中回过神：
“苏生，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测。概念之力源于神赐，这是根基。
你所谓的‘道途’，虚无缥缈，如何验证？”
她并非全然否定，但这理论太过颠复，足以动摇臣服派系千百年的信仰。
苏生似乎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起身。
霎时间，一股远比之前战场上空更加浩瀚的生命气息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空气中跃动着翠绿的光粒，石缝间瞬间抽出嫩芽、绽放小花——
这是他的【生命礼赞】领域，此刻全然展开，展现着生命本身的创造与秩序之美。
在这极致生机的映衬下，苏生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力，他先看向幽苒：
“验证？幽苒，你执掌死亡，可曾真正‘理解’过它？还是仅仅在‘使用’它赋予你的权柄？”
随即，他的目光射向亿时，仿佛能穿透“千面”的伪装。
“掌握枯寂之力的旅行者……或者，我该称呼你的本名——亿时？”
亿时心中凛然！“千面”怎么又被看穿了？讹那家伙行不行啊？
苏生仿佛洞悉了他的惊疑：“不必诧异。在我这全力展开的领域之中，你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灵魂过于独特，”
他话锋一转：“至于之前的通辑，以及……我对你身躯的‘兴趣’”
他毫不避讳地提及，姿态依旧高傲
“那是在我未能窥见‘道途’之时，基于旧有认知所做的选择。
我承认其手段并不光彩，但追求更高的力量形态，本就是我等存在的意义。
若我真想用强，凭借我此刻的境界，在这生命圣殿之内，镇压你二人并非难事。”
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不堪，因为只要能变强，这些并不算什么，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
“境界？”幽苒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
“不错！”苏生眼中神光大盛
“若‘道途’是路径，那么‘境界’便是路径上的里程碑！这是我对‘概念派系’力量层级的初步划分
它与协会那种依赖战宠潜力、进展缓慢的体系截然不同！”
他清淅地阐述：
“前三境我称之为凡境”
“第一境：共鸣者。
初步感知并引导概念力量，如我教派学徒催发种子，死亡教徒凝聚暗影。
此境之力，影响微末，是为基石，甚至大部分掌握御兽技能的战宠都算在这一境界”
“第二境：践行者。
开始理解概念本质，并有意识地去‘履行’其职责。
我教派精英治愈伤患，幽苒你的麾下散播终焉，皆在于此。
晋升需完成独特的【初行之仪】，深化与概念的联结。”
“第三境：证道者。”
“此境者，对概念的理解趋于全面，能展开稳定的【概念领域】！
领域之内，自身所执掌的概念将得到极大强化，并压制其他力量。
这，便是我目前所能触及的、区别于普通御兽师的‘奇迹’！”
他看向幽苒，又看向亿时：
“寻常御兽师，即便拥有领主级潜力的战宠，也需达到映射的领主级，才能借助战宠之力初步形成领域
且那种领域往往偏向于环境加持或战宠强化，远不如我们的【概念领域】直接！
只有晋升为君王级，才能触及规则，非大机缘、大天赋者，穷尽一生也难以达到君王级。
这也是为何协会虽底蕴深厚，高端战力强大，中层却已显青黄不接之象。”
“而我，”苏生微微昂首，带着属于生命圣子的骄傲
“便处于第三层巅峰。只是……被困于此境已久。”
“至于圣境，那已是能真正影响世界规则的层面……那距离我们还太遥远。”
他没有详细说明圣境的具体层次，显然那对他而言也更多是推演。
这番清淅的划分，让亿时和幽苒都深感震撼。
这确实是一条截然不同的、更贴近本源的道路！
亿时心念电转，下意识地想要验证。
想看看，自己和小一、霉霉的力量，在这套体系下位于何处。
他心念一动，山海世界中跃出两道身影。
赫然就是小一和霉霉！
一股无形之风卷起，带着挣脱束缚的自由意志——【风王之瞳】！
另一股则是万物终末、归于永恒的寂静意韵弥漫开来——【归寂领域】！
两个性质完全不同的领域，竟在苏生那强大的第三层巅峰【生命礼赞】领域中，同时显现！
它们范围被压缩到仅能笼罩亿时周身数米
这一次，苏生脸上那智珠在握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亿时周身那两片微小领域，脸上的高傲被一种震惊取代。
“两……两种……截然不同的稳定领域？！
由两只不同的战宠分别支撑，却能如此和谐地共存于一人之侧？！”
他的目光在【风王之瞳】的自由与【归寂领域】的寂灭之间来回扫视
“领域是自身道路的极致体现，理应是唯一的！
即便借助外力，内核也应由御主统御……怎么可能有人，能同时协调、甚至容许两条截然不同的‘道途’并行不悖？！”
他刚刚构筑起来的严密的“道途”理论体系，在亿时的领域面前被硬生生撕裂了。
一旁的幽苒，看着苏生那失态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的微妙情绪在她心底掠过。
原来，不止她会被这震惊到失态，连这向来眼高于顶的苏生也不例外。
随后她迅速收敛了这丝情绪，将话题拉回正轨：
“所以呢，苏生？”幽苒直视着生命圣子
“你邀请我们前来，耗费如此多的口舌阐述你这套……颇具颠复性的理论，难道就只是为了向我们眩耀你的研究？”
“我必须承认，你的‘道途’与‘境界’之说，确实精妙，甚至逻辑自圆其说，与我所做的一些研究也相重合。
但是，这依旧缺乏最关键的证据。这仍然可能只是你做出的……猜测。”
苏生被幽苒的话点醒，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他知道，是时候抛出他真正的发现。
“证据？不，幽苒，我找你们来，并非为了眩耀，而是为了印证一个关乎古都存亡的威胁！”
苏生的声音低沉下来
“正是与那位‘枯竭神使’的交手，以及他展现出的力量，才让我最终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形成了‘道途’理论的雏形！”
他环顾二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根据我的推演，那位枯竭神使……他所处的级别，大概率已经跨越了凡境的桎梏，踏入了……圣境！也就是我划分体系中的，第四层！”
“圣境？”亿时眉头紧锁，感受到了这个词背后的分量。
“没错，圣境第一层！虽然只是初入，但那已是质的飞跃！”
苏生的眼中闪铄着智慧的光芒
“事后回想，我才隐约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以我自身为例，我的‘生命’道途卡在第三层巅峰，是因为我理解的生命，还停留在治愈个体、培育植物的层面
这固然能积累善缘与名声，但太过微观，太过表象。”
他开始以更加宏观的视角进行推演：
“如果放到更宏观的层面呢？一个城市，一个文明，乃至一个种族，是否也可以被视为一种更庞大的‘生命’？
它们的繁荣、衰败、新生，是否也遵循着某种生命循环的法则？”
他的声音逐渐开始引导亿时和幽苒的思绪：“那么，反过来思考，‘枯竭’这个概念，要想突破凡境，晋升圣级，它所需要的‘资粮’，又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让几株植物枯萎，几具尸体腐朽吗？不，那太微不足道了！那或许只是第一层‘共鸣者’才需要做的事情。”
苏生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偏殿的墙壁，望向了遥远的方向，提出了那个假设：
“我将东海市的复灭，与枯竭神使力量的异常提升联系起来……
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令人不安的推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骤变的亿时和幽苒：
“有没有一种可能……枯竭概念晋升圣境的关键，或者说，它所践行的某种极致‘仪式’
就是让一个在广义上拥有旺盛‘生命力’的……比如，一座拥有数百万人口的东海市……彻底地……‘枯竭’！”
话音落下，偏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苏生的推测为真，那么枯竭神使出现在古都的目的，简直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