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亿时因系统提示而凝神观察时,山海空间中的霉霉突然不安地躁动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下一秒,它竟化作一道幽影,主动从空间中跃出,朝着那片“真空地带”疾驰而去!
“霉霉?!”亿时一惊,下意识就想追回。
【主人,别拦我!】
一道清淅的意念直接传入亿时脑海,这是霉霉突破后偶尔能进行的简单沟通。
【那里……有能让我‘舒服’一点的东西!】
亿时脚步一顿。
他立刻明白,霉霉指的是那些难以彻底消化的废弃枯竭力量。
基于对伙伴的信任,他强压下阻拦的冲动,立刻跟了上去,但保持着一段距离。
与此同时,真空地带中心。
死亡圣女正承受着脑海中的魔音贯耳。
【饿……好饿……杀了他们……就有吃的了……】
冥蝶“幽昙”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意念,不断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脸色苍白,宽大兜帽下的额头渗出细汗,努力对抗着这源自本能的诱惑与噪音。
【闭嘴……幽昙……我说过……不行……】她在心中无力地反驳。
就在这时,那持续不断的“饿饿饿”的意念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极致渴望的激动颤鸣:
【好吃的!来了!好吃的来了!】
圣女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袖袍内那一直病恹恹的幽昙,突然挣脱了她的束缚,化作一道紫粉色流光,从袍袖中冲了出去!
“幽昙?!”圣女惊呼出声,那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
她下意识地就追着那道流光跑了起来,灰色的长袍下摆飞扬,露出了下方精致的鞋履和一截白淅的脚踝。
这一跑,可把周围密切关注着“灾厄”动向的路人们吓坏了。
“天啊!灾厄动了!她跑起来了!”
“快跑啊!是不是要放大招了!”
“她……她好象在追一只发光的蝴蝶?”
“放屁!那肯定是死亡之光幻化的!碰一下就死!”
人群顿时一片鸡飞狗跳,哭爹喊娘地往后猛退,硬生生把真空地带又扩大了一圈。
而就在这片混乱中,出现了极其诡异又带着一丝滑稽的一幕:
一只通体幽暗、眼神却闪着迫切光芒的霉霉,从集市方向疾奔而来。
一只飞得有些歪歪扭扭的冥蝶,从真空地带中心飞出。
它们的目标,赫然是彼此!
而在它们身后,亿时一脸紧张地追赶着自己的猫。
而在冥蝶身后,那位传说中触之即死的死亡圣女
正提着袍角,略显笨拙追着自己的蝴蝶,那双向来死寂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不知所措。
“幽昙!回来!”
“霉霉!小心点!”
在无数道惊恐、茫然、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一猫一蝶,就这样触碰在了一起!
没有预想中的爆炸或死亡蔓延。
当霉霉的爪子小心翼翼地触碰到幽昙翅膀的瞬间——
一股压抑了太久、混杂着腐朽的灰黑色能量,如同决堤般从霉霉体内汹涌而出!
那是它一直无法顺利排除、反而侵蚀自身的废弃枯竭概念!
而幽昙,面对这足以让寻常生物瞬间凋零的力量,却发出了无比欢欣、如同饿鬼见到满汉全席般的灵魂颤鸣!
它那小小的身躯仿佛化为了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吞噬这些灰黑色的能量!
它那原本有些黯淡的翅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璀灿!
霉霉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甚至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它感觉体内那一直让它隐隐作痛的“疙瘩”,正在被一点点抚平、抽离!
“嗡——!”
由于能量过于庞大和纯粹,一道灰黑与紫粉交织的光柱从它们接触点冲天而起,搅动了古都上方的云层!
光柱之中,死亡与枯竭的概念短暂地达到了某种平衡与共鸣,透着一种奇异的和谐。
亿时停下了脚步,看着光柱中一脸舒坦的霉霉和疯狂“进食”的幽昙,表情复杂。
圣女也停下了追赶,呆呆地看着那道光柱中传递来“满足”情绪的幽昙,一时间竟忘了周遭的一切。
周围原本惊恐的路人们,也张大了嘴巴,看着这完全超乎想象的景象。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就在光柱渐渐消散,霉霉一脸满足地舔着爪子,幽昙则象喝醉了酒般在它头顶晃晃悠悠时——
“啾!”
又一道身影从亿时的山海空间中跳出,落在了他的肩头。
是小一。
它歪着脑袋,象是人类一样旁观着这一幕
亿时看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又瞥了一眼死亡圣女,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
他干咳一声,正准备开口。
然而,圣女的内心此刻却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
我叫幽苒
他们说我是“圣女”,是死亡在人间的代行者,多可笑。
我只记得垃圾堆的腐臭,和那些为半块发霉面包捅向我的刀子。
直到他们找到我——死亡教派的人。
他们说我的眼睛,能看见“终末的颜色”。
他们给了我第一个“赐福”,一捧灰烬。
触碰的瞬间,我“看”到了它曾经是一朵多么娇艳的花,如何绽放,如何被碾碎。
那庞大的“终结”信息几乎撑爆我的脑袋。
他们说,这是我的力量,是我的荣耀。
不,这是我的诅咒。
他们唤醒了“幽昙”——那团凄息在教派至宝“归寂水晶”中的古老意识。
它象最贪婪的寄生虫,以“死亡”为食。
【饿……】
它在我脑子里低语。
【那边……那个老人……寿命将尽……去,触碰他……吸收他的“终末”……】
但是我逃走了。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用头撞墙,想把这声音赶出去。
【废物!】
它的声音变得尖利
【你是死亡的容器!履行职责是必然的!否则……我们就一起在永恒的饥饿中腐烂!】
我试过……我真的试过。
他们带我去刑场,让我对罪大恶极的死囚执行“终末之触”。
我颤斗着伸出手,碰到了他。
那一刻,我不仅吸收了他生命的终点,还“看”到了他的一生,他的恶,他的苦,他临死前的恐惧与不甘……
还有周围所有行刑者内心的快意与恐惧。
无数的负面能量如同毒液灌入我的灵魂。
我吐到昏厥。
从此,我知道我做不到。
我无法为了“进食”,去主动拥抱那些终结,再去承受那些恐怖的“回响”。
于是,惩罚来了。
幽昙开始无差别地逸散我的力量。
我所过之处,花草枯萎,体弱者病倒。
靠近我的人,会感到生命力流失。
那几个地痞……他们只是想拉扯我的袍子,幽昙在饥饿的暴怒中,本能地抽干了他们。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没人信。
我从“被捡回来的怪胎”
变成了古都人人谈之色变的“移动灾厄”。
他们看我的眼神,只有恐惧和憎恶。
连教派内部,也从最初的期望,变成了失望。
毕竟,一个无法履行职责、只会带来麻烦的“圣女”,有什么用?
我只能用宽大的袍子把自己裹起来,躲在阴影里,努力压制着脑海中的哀嚎和幽昙永无止境的【饿……】。
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