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棚中央，光区之内，两道身影静立。
一人身着挺括的深色中山装，另一人则是一身寻常的黑色毛衣，气氛颇为微妙。
导演李大维指着一旁道：
“这是选角助理，江然，他会带你走一遍戏。”
他补充道：“这不是艺考，摄象机取的不是全景，你要注意灯光和自身站位，确保让身体和脸进入镜头。”
顾晓没想到试镜规矩如此繁琐，与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选角助理江然快步上前，先示意顾晓站到指定标记上，接着语气和善道：
“别太紧张，先跟着我走一遍，注意主光的位置和脚下的定位标，切记不能出框，否则会穿帮。”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虚引着方向和范围。
“动作幅度也不要太大，”江然继续提醒，“这场戏主要是中近景，太大的肢体动作会跳出画面。”
顾晓开启灵视，脑中开始回放对方刚刚的动作与站位，争取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确认无误后，他点了点头。
江然笑着道：“没问题？”
顾晓道：“没问题。”
江然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李大维开口打破沉默。
棚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聚焦在顾晓身上。
他站在光区中央，微微垂眸。再抬眼时，整个人的气质已然改变。
顾晓的眼神里少了几分自信与从容，多了些许初入豪门府邸的谨慎与克制。
他向前迈出一步，步伐沉稳，精准地停在定位标记上。
灯光打在他侧脸，勾勒出清淅的轮廓。
“金少爷。”
顾晓开口，声音清朗，带着恰到好处的气愤与不甘：“我郑重声明，不错，我和清秋是好朋友，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他上前一步，气势陡然提升，眼神变得锐利：“一直以来我都在忍让你，可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
……
监视器前。
李大维环抱双臂，盯着屏幕里顾晓那张被灯光勾勒得棱角分明的脸，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以至于都忘记了喊“停”。
片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没有打板声，顾晓只能继续往下演。
他目光阴沉地盯住前方“金燕西”的背影，嗓音压低：
“你要是再一意孤行下去，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过！”
李大维的声音终于响起。
顾晓吐出一口气，从角色状态中抽离，微微躬身，安静地等待下一步指示。
李大维没有点评，而是侧过头，用手半掩着嘴，与身旁的游建明低声交谈了几句。
游建明一边听，一边缓缓点头，目光偶尔扫过场中静立的顾晓，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时不时摇头轻笑一下，意味难明。
顾晓被这两人交互搞得七上八下。
就在他尤豫要不要用“灵觉”偷听时，游建明对着身旁的女助理道：“带他去定妆。”
棚内气氛忽然变得诡异。
摄影师与灯光师的目光隐晦地在空中交汇，又迅速分开。
就连女助理也不着痕迹地看了顾晓一眼，但她很快恢复了职业性的平静。
她走上前，对还在发愣的顾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边。”
顾晓眨了眨眼，完全摸不着头脑。
定妆？
这到底是过了还是没过？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手臂就再次被扯住，接着生拉硬拽般朝着化妆间走去。
……
……
说是化妆间，其实就是用布帘分割的简易隔离区。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面镜子，几盏明晃晃的化妆灯，和堆满桌面的化妆品。
顾晓左右张望，发现这里除了他和女助理，再无旁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该不会”
女助理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语气平淡无波：“化妆师不在，请继续等待。”
顾晓：“”
我就知道！
……
……
要不怎么说中庸之道是华夏文化的精髓。
有了前两次惨不忍睹的等待经历，这次只等了二十分钟，顾晓居然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
当化妆师撩开布帘，带着笑容走进来时，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位大姐眉清目秀，和蔼可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b组那边有个妆面出了点问题，耽搁了。”化妆师语速很快，动作更快，说话间已经利落地打开了化妆箱。
顾晓还能说什么？只能报以理解且麻木的微笑。
“来，抬头，闭眼。”
化妆师的手指带着凉意，在他脸上涂抹、勾勒。
顾晓闭着眼，能感觉到粉扑的轻拍，眉笔的描画。
化妆过程枯燥且无味，好在进度可查，倒也不觉得难熬。
就在顾晓琢磨要不要向女化妆师打听一下接下来的流程时，后者反而先耐不住性子地八卦了起来。
“哎，小帅哥，”她压低了声音，手上的粉刷却没停，“听外面人说，你在面试前就认识游总？”
闻言，顾晓下意识想皱眉，意识到在化妆，强行克制了动作。
他想了想，如实道：“谈不上认识，就在学校见过一面。”
“啧啧”女化妆师手上动作一顿，意味深长地打趣道，“原来是关系户呀~”
顾晓一阵无语，觉得对方是不是对关系户的理解有什么问题。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只跟游总在学校见过一面，谈话时间没超过一刻钟，没什么太深的交集。”
“嗨！”女化妆师拿着刷子在他脸上扫着，用“看穿一切”的表情说道：
“筹备期能见一面就很不容易了！你当游总是什么人？你想见就见的吗？懂不懂避嫌的重要性？”
说的好有道理，可问题是我真的跟他没关系啊顾晓感觉一口老血堵在了胸口。
不等他再次解释，女化妆师就侃侃而谈道：
“欧阳于坚面了好几个了，每个都要跟“冷清秋”试，你只试了“金燕西”，不是关系户是什么？”
顾晓这次是真控制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他睁开眼睛，眼神闪过一丝惊愕：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