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夜空仅飘着几缕薄云，勉强屏蔽着月光。
奥蕾莉亚与四名游侠队员驾驭着龙鹰，如同融入暗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距离兽人主营地数里外的山峰顶端。
这里地势徒峭，视野却极佳
下方山谷中那片灯火通明、喧嚣鼎沸的营地，完整地铺展在眼前，规模远超所有人的预想。
那是一片用粗糙木料、破旧兽皮与锈蚀金属拼凑的庞大聚落，无数篝火如同溃烂的疮疤，在地面熊熊燃烧，映照出成百上千绿皮肤、肌肉虬结的兽人战士。
他们或围着篝火咆哮角力，或坐在石块上打磨武器，空气中弥漫着汗水、血腥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息，连数里外的风，都裹挟着那股原始而狂暴的好战能量，压得人胸口发闷。
最引人注目的，是营地中央被清空的圆形场地，以及围在场地边缘的兽人卫士。
他们身着重甲，肩甲上嵌着磨尖的兽骨，眼神冷得象冰，如同磐石般一动不动，牢牢拱卫着场地中心的两道身影。
远在永歌森林菌根堡的伊莫古，心神骤然一凛。
他迅速将大部分意识通过精神链接投送到菇小侍体内，当营地中央的景象映入视野时，他心中一紧。
场地中央，左侧的兽人身材远超同类，身着黝黑沉重的板甲，肩甲被锻造成狰狞的骷髅造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厚重声响。
他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战锤，锤头泛着不祥的黑红色光芒。
仅仅是随意垂在身侧，就仿佛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正是部落大酋长，奥格瑞姆?毁灭之锤。
站在他对面的，是个皮肤靛蓝的森林巨魔。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兽皮衣物上还沾着监狱的尘土与干涸的血渍，却依旧把脊梁挺得笔直。
他的双眼锐利中透着桀骜，还藏着积压千年的怒火。
他手指上戴着镶崁獠牙的骨戒，正是刚从人类监狱中被解救的阿曼尼巨魔领袖，祖尔金。
祖尔金的目光毫不退缩地迎向奥格瑞姆，带着对陌生强者的评估。
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的压迫感，却并未因此显露半分畏惧。
奥格瑞姆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如擂动的战鼓：
“巨魔，我的斥候从人类监狱里救了你们。他们回报说，你象个有价值的战士，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祖尔金眼罩下的疤痕，“对关押你的人类，充满了恰当的仇恨。”
祖尔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的目光掠过周围如雕塑般的兽人卫士，掠过他们手中寒光闪闪的战斧与长矛，最终重新落回奥格瑞姆身上，尤其是那柄令人心悸的战锤：
“价值？仇恨？”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金石般的质感，还裹着巨魔语特有的悠长腔调。
“陌生的战士，你对我一无所知。我是祖尔金，阿曼尼部落的领袖，森林与群山之子，我的名字，曾让奎尔萨拉斯的精灵闻风丧胆。”
他挺起胸膛，即便衣衫褴缕，也陡然迸发出属于统治者的气势：
“我承认，我欠你一次，为了我的自由。我们巨魔懂得回报，但这不代表我会向一个连自己来自何方都不肯说的势力，低下我的头。”
奥格瑞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不是笑容，更象是对直白挑衅的欣赏。
他向来喜欢直接的对手，省去无谓的迂回。
“我是奥格瑞姆?毁灭之锤，”
他报上名字，声音沉稳得没有一丝波澜，“部落的大酋长。我们来自德拉诺。”
他选择透露部分真相，既是展现诚意，也是亮出实力的根源。
“我们穿越黑暗之门，是为了在这个世界夺取生存之地。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已经碾碎了暴风王国，他们的国王死了，城池成了废墟。”
他伸出复盖板甲的手臂，指向周围庞大的营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看到的，只是我们力量的一部分。我们有能碾碎人类城墙的战士，有能让大地颤斗的萨满。”
话音落，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祖尔金身上，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的斥候告诉我，你和你的族人，被那些自称‘高等精灵’的长耳朵，
压制在古老的森林里，整整数千年。他们窃取你们的圣地，把你们驱赶到边陲。
祖尔金，告诉我雄鹰是否甘愿被雀鸟啄伤翅膀？猛虎是否甘心在自家领地被猎犬追逐？”
这句话如同重锤，精准砸在祖尔金内心最深的伤疤上。
千年的仇恨、被囚禁的屈辱、族人的惨死……所有情绪在这一刻交织沸腾。
他的眼中燃起熊熊火焰，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短刀。
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咆哮的冲动，他是阿曼尼的领袖，不是只会愤怒的蛮夫。
“复仇？”祖尔金低吼，声音里的寒意比夜色更冷，“阿曼尼的仇恨，比最古老的树木还要悠久。精灵用魔法沾污我们的圣地，用箭矢射杀我们的同胞！”
他向前迈了一步，毫不畏惧地拉近与奥格瑞姆的距离，仰头盯着对方的眼睛，
“但毁灭之锤，光有仇恨和力量，不够掀翻奎尔萨拉斯。精灵的魔法很强大。他们的箭矢能穿透最厚的盾牌，他们的结界能扭曲森林对抗入侵者。
几千年来，无数敌人的骨头，都烂在了永歌森林的魔法土壤里。”
他的话语带着质疑，更藏着试探：
“我凭什么相信，你和你的战士，不会成为另一堆枯骨？就凭这些看起来强壮的卫士？就凭你手中这柄巨大的锤子？”
奥格瑞姆没有因质疑动怒，反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是个有脑子的领袖，不是需要他指挥的傀儡。
“就凭我们无所畏惧！”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风暴前的雷鸣。
“就凭我们为生存而战，比安于享乐的敌人更渴望胜利！听说人类组建了联盟，但他们内部满是分歧，在我们面前绝对会不堪一击！”
他再次伸出手指，坚定地指向永歌森林的方向，动作里满是决绝：
“精灵确实有魔法、有森林，但他们傲慢，孤立了几千年，沉溺于太阳井的虚幻繁荣。
听说他们生育速度很慢，人数很少，每个战士的死亡都是无法弥补的损失，他们依赖魔法屏障太久，久到忘了如何面对真正的毁灭洪流！”
终于，奥格瑞姆抛出了内核提议，话语如出鞘的利剑，直刺要害：
“与我们结盟，祖尔金。我的部落主力会击垮人类联盟，从西面牵制精灵，甚至砸碎他们的魔法屏障。
而你，和你重获自由的阿曼尼战士，从你们熟悉每一寸土地的森林里，像复仇的毒蛇，给精灵致命一击！
我们两面夹击，让他们首尾难顾！届时，奎尔萨拉斯的土地和财富，我们瓜分。我们会摧毁太阳井，让精灵的永恒春天，变成他们的永恒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