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位于东部王国北部、远在永歌森林西北方向的洛丹伦王国,一场能决定人类命运的会议正在召开。
卡德加静立在王座厅的阴影角落,指尖紧绷地贴在衣缝处。
洛萨将军命他以见证者身份列席时,他便清楚这场会议的分量,在场每一位统治者的权柄,都足以轻易碾碎他这个尚未崭露头角的年轻人。
他垂着眼,只敢用馀光谨慎地掠过殿堂中央,将每个人的模样刻进眼底。
场中一群散发着强烈的英雄阶气势的存在。
身披黑灰战甲的吉尔尼斯国王吉恩?灰鬓,身躯如熊罴般敦实,甲胄上的寒光衬得他眼神愈发锐利。
库尔提拉斯的戴林?普罗德摩尔身着深绿海军制服,肩章上的纹饰无声昭示着他对整片海洋的掌控力,他端坐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扶手,显露出惯于掌控局势的沉稳。
奥特兰克的艾登?佩瑞诺德面色沉郁,目光死死锁在邻座的激流堡国王索拉斯?托尔贝恩身上。
而托尔贝恩对此毫不在意,正与大主教阿隆索斯?法奥低声交谈,即便未着宗教礼袍,法奥周身仍萦绕着令人心安的肃穆气息,每一句话都似经过深思熟虑。
一抹紫色身影踏入大厅时,卡德加的呼吸骤然一滞。
安东尼达斯大法师的灰褐长发垂至胸前,金边法帽下的眉眼锐利如鹰,手中法杖顶端的宝石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在达拉然求学时,他仅远远见过这位肯瑞托首领两次,此刻见他与国王们并肩而立,那份属于高阶法师的威严,让卡德加心中既生敬畏,又涌起对故土的深切思念。
安东尼达斯刚站定,泰瑞纳斯国王便抬手击掌。
两声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原本细碎的交谈声瞬间消散,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洛丹伦国王身上。
“感谢诸位远道而来。”泰瑞纳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今日召集各位,是因事态已迫在眉睫,我们正面临足以倾复家园的危机,没有时间可供耽搁。”
他侧身让开,身后的洛萨随即上前一步,
“这位是暴风城将军安度因?洛萨。他既是传递警讯的信使,或许也是我们抵御危机的希望。接下来,由他向各位说明我们即将共同面对的劫难。”
洛萨迈步向前,身上的盔甲因动作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泰瑞纳斯曾为他准备了像征贵宾身份的礼服,可他始终穿着这套伴随自己征战的甲胄,背后的巨剑斜挎在肩,剑鞘上的划痕记录着无数场恶战。
他脸上未加掩饰的疲惫与沉痛,让殿堂内的空气瞬间凝重下来。
“尊敬的各位陛下。”洛萨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却字字清淅。
“感谢诸位愿意聆听我的陈述。我并非擅长辞令的外交官,只是一名历经战火的战士,今日便直言不讳。”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间似有千斤重担,“我必须告知各位——暴风王国,已经复灭了。”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在殿堂内此起彼伏。
卡德加看到吉恩?灰鬓的眉头骤然拧紧,佩瑞诺德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就连始终沉稳的普罗德摩尔,指尖敲击扶手的节奏也骤然停住。
洛萨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
“毁灭暴风王国的,是一个名为‘兽人’的部落。他们身形与人类相近,却远比人类强壮,绿肤红眼,性情残暴嗜血。”
他顿了顿,见无人质疑,又道:
“起初只是小股兽人袭扰边境,可很快,他们的大军便如潮水般涌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的战士数以万计,所到之处如阴影过境,将我们的土地尽数吞噬。我们倾尽全力抵抗,可在兽人部落面前,暴风军队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他们围困城池,屠戮百姓,最终攻破了暴风城的防线。莱恩国王……已在战乱中殉国。”
“我护送莱恩国王的子嗣瓦里安王子,以及幸存的百姓突围,日夜兼程赶来此处,只为向各位传递警讯。”
洛萨的声音愈发低沉,“这些兽人并非我们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们的欲望不会止步于一座城池、一个王国。他们要的,是征服整片大陆,掌控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向洛丹伦进军?”普罗德摩尔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
“是。”洛萨只回答了一个字,却让殿堂内瞬间陷入骚动,惊惶与质疑的声音交织,唯有普罗德摩尔面色未变,只是缓缓点头,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
“他们是否拥有渡海的船只?”
普罗德摩尔追问,目光紧盯着洛萨。
“我们撤离时并未发现兽人有大规模船队,但他们曾搜索暴风王国的海岸线,击沉、俘获了我们多艘船只。”
洛萨如实回答。
“如此一来,必须假定他们具备渡海作战的能力。”
普罗德摩尔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卡德加心中了然,这位掌控海洋的海军上将,早已将最坏的情况纳入考量。
“不能只考虑海路!”托尔贝恩突然开口,声音洪亮如雷,“他们完全可能从陆路进军!”
“您说得没错。”洛萨颔首,
“我们首次与兽人遭遇,便是在东部的悲伤沼泽。若他们向北进军,只需穿过燃烧平原与山脉,便可直抵洛丹伦南部边境。”
“南部边境?”吉恩?灰鬓的声音带着一丝强硬,“我的领地南海岸防线坚固,兽人绝不可能轻易突破!”
“陛下,您尚未与兽人交战,无法理解他们的恐怖。”
洛萨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
“暴风军队训练有素,历经无数战役,可在兽人部落面前,却如脆弱的麦秆般不堪一击,成片倒下。若兽人真的北上,他们会踏平山脉,冲破您的防线,席卷您的领地。”
殿堂内的气氛愈发紧张,就在此时,法奥大主教温和却坚定的声音响起,如一丝微光穿透凝重的空气:
“洛萨将军,你认为我们应当如何应对这场危机?”
“联合。”洛萨的声音陡然加重,每个字都似带着千钧之力,
“仅凭单个王国的力量,无人能抵御兽人部落的进攻。唯有各国摒弃隔阂,结成同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