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张大伯、张大娘和张采薇,呆呆地站在门口。
张大伯看着被安上造谣皇上罪名的张二狗,就要离开巷口被彻底拖走,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
如今,张家这一脉,就只剩下二狗这么一个男丁了。若是他真的被扣上造谣皇上的帽子,必然会死在牢里,可自己将来到了地下,如何面对自己的大哥啊!
在李青喊出等等的同时,张大伯终于忍不住,颤巍巍地走向李青。
下一秒,他身子一歪,竟要在李青面前跪下。
李青大惊失色,连忙一把扶住。
张大伯死死地拉住李青的手,老泪纵横的道,“我知道二狗这个畜生,不是东西!可是……可是他毕竟是我大哥唯一的血脉啊!求求你……求求你看在伯父的面上!”
李青早已料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
他没有理会张大伯的哀求,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张二狗身旁的护卫,声音平淡地吩咐道:
“记得去大理寺那边说清楚。”
他指了指王公子等人的方向,“那几个,罪名是造谣圣上、诽谤朝廷命官、意图强抢民女。”
他的目光,地上那滩烂泥似的张二狗身上:“至于这个张二狗,他的罪名,是不孝。”
“好了,带走吧。”
此言一出,原本已经彻底绝望的张二狗,猛地抬起头,眼中狂喜!
不孝之罪,与造谣圣上这种掉脑袋的大罪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最多不过是被打几十板子,关上几天罢了!
“谢大人饶命!”
张二狗死里逃生,感激涕零,一边被护卫拖走,一边对着李青的方向拼命磕头。
而张大伯也愣在了原地,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李青准备网开一面,救了侄子一命!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长叹。
处理完张二狗,李青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里正身上。
“里正。”
“是!是!大人!小人在!”里正一个哆嗦,连忙哈着腰凑了上来。
李青看着他,声音陡然转冷:“这张二狗,平日里横行乡里,多有不孝之举,你身为一村里正,多年来,却对此肆意纵容,不加管教。你,可知罪?”
里正脸色如常,觉得这事哪村都有,而且自己多少有些见识,直到这事情无关紧要,便躬身辩解道:“大人,这……这最多算是小人失察之罪,小人……”
李青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好一个失察!那我再问你,方才,就在你这双眼睛皮子底下,王公子那伙人,公然造谣圣上,诽谤我这个朝廷新任的命官,甚至意图当街强抢民女!你,却依旧袖手旁观,做事不管!你可知,这又是什么罪?”
里正脸上的淡定消失,被这句问话吓得汗如雨下,连忙抵赖:“我……我没有!小人……小人方才离得远,没……没听清,也没看见啊!”
“没看见?”李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两名守在这里两天的官差,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觉得,到了大理寺的公堂之上,是信你的‘没看见’,还是信他们?”
这句话,彻底让里正不再心存任何侥幸,他当然知道这要是坐实了是什么罪!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李青拼命地磕头,哀嚎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是小人有眼无珠!是小人糊涂啊!求大人放过小人啊!”
李青看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里正,淡淡地说道:“你给我听清楚了。若是再让我听到村里谁有半分不孝之举,我必把你带去大理寺,新帐,旧帐,咱们,一起算!”
最后,他又俯下身,小声在里正耳边补了一句:“尤其是那个张二狗,等到从大理寺回来之后,你给我盯紧了!”
里正本已绝望,现在听到这番话,一种劫后重生的希望涌上心头,连声保证:“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小人以后一定建设好乡德!绝不敢让村里再出现不孝行为!”
敲打完里正,李青缓缓直起身,目光扫向那些从始至终都在围观的街坊邻居。
他脸上那冰冷的表情消融,温和而略带歉意的对着众人,团团一揖。
“诸位乡邻,”他朗声说道,“李青在此,谢过大家这三年来的照顾。此次因我之事,让诸位受惊,实属不该,李青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门口张家三口身上,最后在张大伯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尤其是张家,只因将陋室租与我,便要受此无妄之灾,李青心中,万分愧疚。”
他的语气无比诚恳,但那份诚恳之中,却又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发冷的疏离。
表演,开始了。
李青从怀中取出一张崭新的银票,走到张大伯面前。
张大伯看着他,嘴唇翕动,眼中情绪复杂,有感激,有欣慰,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李青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将银票双手递到了张大伯的手中,声音很是客气的说道:“张伯,这三年来,多谢您的照拂。这点银钱,不成敬意,还请您务必收下。日后若是有暇,李青再来探望。”
这番话,客气、周到,却又将彼此之间的距离,彻底拉开。
最后,李青将目光转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少女。
她的身形单薄到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她那双几天前还明亮的眼睛,此刻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李青的心,又是一阵绞痛。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又抽出了几张银票,递到了张采薇的面前。
他知道,自己这两日音频全无,又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对她的打击该有多大。
此刻若是任由她沉浸在悲伤与困惑中,只怕会钻进牛角尖,无法自拔。必须让她动起来,让她有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