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完,整个甘露殿再次陷入了沉默。
李世民静静地看着下方的年轻人,这人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清醒与沉稳。
不论昨日答对,还是今日自己试探性抛出的排查疑点,他都思路敏捷,方向正确,考虑全面。
而且此人定位清淅,不慕虚名,更不缺舍生忘死的英勇。这样的人,若能善加雕琢,必将是国之栋梁!
李世民缓缓颔首,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你的请求,朕准了。不过,此事不急。你的伤势还需观察,大理寺那边,朕会为你安排妥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说道:“朕听闻,你来长安已有三年,每年备考,却每年不中?”
李青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躬身道:“臣愚钝,让陛下见笑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不,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前两次科考的卷子,朕也着人调来看过了。之所以落榜,非你之罪,时运不济罢了。”
他看着李青,感慨道:“但这三年的磨砺,于你而言,或许并非坏事。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你这柄宝剑,在鞘中磨砺那么久,也到了该出鞘的时候了。”
李世民站起身,走到李青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下来,你就不要再租住于那陋巷之中了。”
李世民的语气十分随意:“还有朕听闻,这三年来,那张家一家待你甚好,他们家女儿,对你也是爱慕有佳。”
他转身踱了几步,不容置疑的的说道:
“朕在朱雀大街,赐你一座府邸。等你伤好了,让他们和你一起搬过去吧”
然而,李世民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李青便立刻躬身打断了他。
“陛下!臣……斗胆,另有想法。”
“恩?说来听听。”李世民有些意外,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李青整理了一下思绪,沉声说道:“陛下,赵无疆一事,臣昨日坏了那幕后之人好事。如今,那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有何等通天手段?其行事风格又如何?可谓一无所知。”
“臣区区一介凡人,自保尚且不足。更何况,臣接下来要去大理寺所做之事,很可能还会触及此类案件,再惹上他们,也未可知。”
他迎向帝王的目光,声音沉重的说道:“臣,并不惜命。为陛下尽忠,为大唐效力,万死不辞。但……臣绝不能再连累张家伯父伯母他们了。”
“他们是无辜的善良人,若因臣之故,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臣纵死,也难安心!”
李青再次一揖到底,语气无比恳切:“所以,陛下,对他们最好的保护,便是在此事彻底水落石出之前,让臣与他们,再无半点干系!至少,在明面上,要划清界限!”
李世民看着下方这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心中起了一阵涟漪。
自己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年轻人,但这种身负奇功,却能如此清醒,有情有义,有勇有谋,知进退,懂取舍者。确实好多年未曾见过了。
赏赐与他,对方反而第一时间想到如何保护别人,难得。
他缓声说道:“起来吧。你的顾虑,朕明白了。是朕……思虑不周了。”
他沉吟了片刻,做出了决断:“也罢。那座府邸,朕依旧给你留着,你何时想去住,带谁住,朕不干涉。”
“至于张家……朕会加派人手,在暗中将他们一家保护起来。或许,从那边,还能钓出些意想不到的蛛丝马迹。”
“还有”李世民道:“你救驾有功,朕不能不赏,朕赏你黄金百两,你且拿去,安顿自身,或是接济张家,随你心意。”
说完,他对殿外的老宦官吩咐了一句。
李青知道,这是帝王心意,推辞不得,便接了过来:“臣,谢陛下隆恩。”
最后,李世民随意地说道:“本来,明日便要开启的水陆大会……朕已下旨,对外宣称,因场地搭建延误,将大会延后七日举行。”
他转过头,看着李青:“这七日,朕会接着去彻查刺杀一事。同时,也算是给朝中,那些心中极其不满的儒生们,一个交代吧。”
在李世民的强行要求下,李青不得不在宫中又多住了一天。
这一天里,他没有外出半步,谢绝了所有宫女内侍的打扰,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
他盘膝坐在床榻上,心念一动,那尊古朴的静心金钟,便浮现在他的掌心。
系统面板上,那行猩红的倒计时,清淅地映入他的眼帘。
【可用时间:18天】
一股强烈的紧迫感,抽打着他的神经,他不再有丝毫尤豫,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他将金钟置于膝上,双手结印,疯狂地运转着《静心根本心法》。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一处毫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内。
一名身穿粗布便装的年轻男子,正盘膝坐在屋内的一张草席上。他面容俊秀,但脸色此刻苍白如纸,气息虚浮,仿佛大病初愈,虚弱到了极点。
一名仆从打扮的中年人,快步从院外走入,躬敬地行了一礼,低声道:“公子,有消息,水陆大会,延期七日。”
听到这个消息,那名原本双目紧闭、神情萎靡的年轻男子,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森然的笑容。
“咳……咳咳……”
他似乎因为情绪波动,牵动了内伤,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知道了,”他摆了摆手,示意仆从退下,敛去笑容,重新闭上双眼,五心朝天,继续运功疗伤。
第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通过窗帘照进殿内时,李青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夜的苦修,让他精神饱满,体内的伤势,也已彻底痊愈。
确定自己身体已无大碍,他便起身,向李世民告辞。
李青在甘露殿内,见到了李世民。
李世民将一枚官印凭证递给了他:“大理寺一职,朕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此职虽为从八品,官阶不高,但可审阅大理寺所有卷宗,便宜行事。正合你意。”
“臣,谢陛下天恩!”李青郑重地接过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