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疆自断手臂的疯狂举动,让一直高度戒备的李青,立刻预感到了最坏的可能。
人肯定要救,动用法宝?不行!静心金钟一旦祭出,自己将真的成为佛教徒派来的说客。
千钧一发之际,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李青猛地一咬牙,闪身横跨一步,运起静心根本心法,用自己那并不算强壮的肉身,狠狠地挡在了李世民的前方!
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那条被当做武器的断臂,和携带着远超凡人的巨力的血影,一起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李青的胸口!
李青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涌来,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数丈之外的盘龙金柱上。
他感觉体内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嘴角献血溢出,眼前一黑,生死不知。
但也是李青这舍身一挡,为这电光火石的刺杀,争取到了一个刹那的停滞。也为那位身经百战的帝王,争取到了宝贵的拔剑时间!
锵的一声激昂的龙吟,响彻大殿!
李世民的帝王佩剑已然出鞘!李世民手腕一振,剑光森寒,快如闪电,带着雷霆万钧之威,向着那冲到近前的血影当头斩落!
面对这致命的一剑,那被夺舍的赵无疆,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恐惧,干脆的放弃了所有闪避与防御,反而迎着那致命的剑锋,声音悲壮而嘹亮的说:
“渭水之畔,单骑退十万突厥,虎牢关下,三千破十万精兵!今何故为夷狄之说所惑!”
话音未落,他主动挺起了胸膛,将自己毫无防备的脖颈,悍然迎向了那雪亮的剑锋!
剑光一闪而逝。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淅可闻。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翻滚着,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仿佛凝固成了永恒。
滚烫的鲜血,在金殿之上瞬间绽放,溅了李世民一身。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轰然倒地。一切,都归于了死寂。
这死一般的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被彻底引爆的的惊恐与暴怒所取代!
“护驾!护驾!!”
“有刺客!快!保护陛下!”
殿外的禁军反应最快,潮水般地冲上前来,将手持滴血长剑、脸色铁青的李世民,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
魏征、萧瑀等重臣也顾不上君臣礼仪,连滚带爬地冲到御座前,声音颤斗地喊着:“陛下!陛下可曾伤到龙体?”
最后反应过来的士子和官员们,纷纷对着地上那具尚在抽搐的尸体破口大骂。
“贼子!乱臣贼子!”
“将此獠碎尸万段!诛其九族!”
一名御史立刻出列,叩首上奏:“陛下,此獠丧心病狂,胆敢当殿行刺,其心可诛,其罪当灭,臣恳请陛下,立刻下旨,将其诛灭九族!深挖其背后同党,绝不能放过一个!”
“臣附议!必须严查!以儆效尤!”
一片喊打喊杀之声,充斥着整座宫殿。
李世民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央,却仿佛置身事外。他没有理会周围的嘈杂,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柄还在滴血的长剑,又看了看地上那具死不暝目的尸身,脸色铁青,心情复杂,有一丝被冒犯龙威的滔天震怒,也有一丝对那份宁死不屈的“决绝”的敬佩,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深的困惑。
在一片喊打喊杀声中,魏征那焦急的声音响起:“太医!快传太医!李公子……李公子他……”
众人的目光,这才转向了那根盘龙金柱之下。
只见李青瘫倒在那里,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气息若有若无。
很快一名须发皆白的御医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跪在李青身旁,急急施救。
几根银针刺下,李青悠悠转醒,剧痛传来,让他全身一个战栗。
李青挣扎着睁开眼,通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了御座前那个手持滴血长剑、神情复杂的帝王。
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
他不能说出“夺舍”这个惊世骇俗的真相,那只会让本就因地府之行,而心神不宁的李世民,更加忌惮这些诡异手段。
李青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忍着胸口撕裂般的剧痛,挣扎着对李世民的方向,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陛……陛下……”
李世民闻声,立刻将目光投了过来。
李青艰难地喘息着,为那个已经死去的“刺客”开口辩解:“此人…或只是一时想不开…的迂腐冲动之辈…其心可诛,但…罪不至家人。”
“如今他已伏法,并未对陛下造成实质伤害,恳请陛下彰显仁德,放过其家人,以免扩大牵连,动摇人心。”
李青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断断续续地说完这番话后,整个人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这番为刺客“求情”的话,让殿内喊打喊杀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御座前的李世民,怔怔地看着柱下那个奄奄一息,却还在为刺客家人求情的年轻人。
李青的话,给了正处于暴怒与矛盾心态中的他,一个完美的台阶!诛杀刺客九族,固然能彰显雷霆之威,但在此刻,展现自己的宽宏大量,反而更能收拢人心,平息这场本不该存在的风波。
他缓缓收剑入鞘,沉声道:“传朕旨意。刺客赵无疆,大殿行凶,大逆不道,死有馀辜。然朕非嗜杀之君,此事,便只究其一人,家人无辜,朕不忍株连。只究其本人,不再深究!”
“遵旨!”群臣躬身应诺。
李世民的目光变得森寒,如刀子般刮过每一个人的脸:“今日殿上所发生之一切,任何人,不得外传半句!违者,立斩无赦!”
“臣等遵旨!”
李世民最后看了一眼殿内狼借的景象,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今日殿试,就此作罢!所有人的后续安排,静候吏部通知。退下吧。”
李世民一道道旨意,干脆利落地发下。
李青躺在地上,听着这一道道的旨意,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很快,两名太医在几名内侍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他抬上了一副软塌担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