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钦闻言一愣,随即恍然道:“哦,这必定是那山脚下石匣中的老猿,在叫唤。”
三藏好奇地问道:“是什么老猿?”
刘伯钦道:“这山,原名叫五行山,因我大唐征西定国,后来才改名叫了两界山。王莽篡汉那会儿,天上降下这座大山,山底下,就压着一个神通广大的神猴!不怕寒暑,不吃东西,就这么五百多年了,竟还没冻饿死。这叫声,必定是他。”
三藏闻言,心中既是好奇,又是慈悲,便只得跟着刘伯钦,下山去看个究竟。
走了不远,果然见一处石匣之中,压着一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
他只露出一个头颅和两只手臂,身上头上,都堆满了苔藓泥污,耳中甚至还长出了薜萝,显得狼狈不堪
但那双金睛火眼,却转动灵活。
他一看到三藏,便拼命地乱招着手,高声叫道:“师父!师父!你怎么此时才来?来得好!来得好啊!快!快救我出来,我保你上西天去!”
三藏走上前,细细打量,问道:“你为何认得贫僧?”
那猴子大喜道:“你是东土大唐,唐王驾下,差往西天拜佛求经的?”
三藏答道:“我正是。”
那猴子激动得抓耳挠腮,“那便没错了!我便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前些时日,有位观音菩萨路过此地,是她点化我,让我在此,拜你为师,保你西天取经,修成正果!”
三藏闻言,为难地说道:“可贫僧如何能救你出来?”
那猴子连忙道,“这山顶之上,有如来的一张金字压帖。你只要上去,将那帖子揭下来,我,自己便能出来了!”
三藏正欲答应。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那半空之中,祥云朵朵,佛光闪耀!一个面容慈悲的佛陀虚影,在云端之上,缓缓现身,口中,正诵念着“阿弥陀佛”。
“啊!活佛!”
三藏抬头一看,见竟是那日在家中画象上所见的“活佛”,哪里还敢怠慢,立刻便跪倒在地,口诵佛号,躬敬叩拜!
刘伯钦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磕头如捣蒜,千恩万谢。
而李青,则在第一时间,便开启了“灵视”!
他看得清清楚楚,这所谓的“活佛”,只是一道逼真的虚影罢了!
李青心中冷笑一声,倒要看看,这家伙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只听那“活佛”开口了,声音庄严:“玄奘,你身负天命,西行求法,功德无量。但,切不可被妖言所惑!”
他的手,指向了石匣中的孙悟空。
“此妖猴,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屠戮无数生灵的盖世妖孽!凶性难驯,罪孽滔天!佛祖慈悲,才将其镇压于此,令其反省。”
“他此刻,正是想巧言令色,骗你去揭开神符。你若真信了他,那便是酿下了逆天大祸!此獠一旦脱困,必将再次霍乱三界,为祸人间!”
说完,那佛光虚影,便在一阵梵音禅唱之中,缓缓消散了。
云层深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成了。”
计划完美无缺。先以“活佛”之身种下善因,再以“佛陀”之名降下法旨,陈玄奘,此刻没有半分道理再去救那妖猴。
他饶有兴致地俯瞰着山下那几个渺小的凡人,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被压得动弹不得的石猴身上。
那眼神中,没有半分对同类的同情,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戏谑。
“天命从来都不是注定的。它只属于懂得如何抓住它的人。接下来,就好好欣赏,你的绝望吧。”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山下的三藏听完佛陀这番话,呆愣了半晌,才缓缓地从地上爬起。
他转过身,看着石匣中的孙悟空,问道:“你方才,可是说了自己是因为大闹天宫,才被佛祖压在此处的?”
孙悟空想到自己确实说了,一时间竟也无法狡辩,只能郁闷地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
三藏闻言,脸色大变,立刻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竟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刘伯钦也心有馀悸地说道:“多亏了活佛提醒,险些酿成大祸!圣僧,大师,您日后,可千万要小心啊!俺也该回去了!”
说罢,便对着三藏与李青一揖到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三藏转身真要离去时,孙悟空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不……”
一声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五百年的风吹雨打,饥渴交加,孤独寂寞……他都挺过来了。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绝望。
“别走……师父……别信他……那是假的……”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声音里,充满了沮丧和愤怒。
李青上前一步,拦住了三藏的去路。
“玄奘,不可轻信那幻影的一面之词!”
三藏的脸上,满脸严肃:“李青,你让开!你没听到吗?那是活佛的法旨!此乃妖猴,放他出来,必将为祸人间!”
李青却摇了摇头:“第一,那所谓的‘活佛’,我们从未听过其名号,来历不明。第二,他鬼鬼祟祟,连真身都不敢显露,只弄一个虚影出来唬人。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值得商榷!”
三藏立刻反驳道,“胡说!活佛在山下小镇救苦救难的事迹,早已传开,岂能有假?我也亲眼见到了佛光!更何况,这妖猴,也亲口承认了,他确实是被佛祖镇压于此!这,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孙悟空急道:“是观音菩萨让我在此拜你为师的!若非如此,俺老孙又怎会知道,你是从东土大唐而来,要去西天取经?”
三藏和李青在一起多日,耳濡目染间,思路早已变得无比清淅。他立刻,又抓住了孙悟空话中的漏洞。
“哦?既然观音菩萨让你做我徒弟,护我西行。那她老人家,为何不亲自将你放出,再让你来寻我?却非要让你在此苦等?”
“万一,我今日,恰好没有走这条路,那你,是不是就不做我徒弟了?”
孙悟空:“……”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辩解!是啊,为什么呢?除了观音菩萨本人,谁也解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