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跄着走到多诺面前，一把夺过文书，当看到“逾期未付以三座内核矿脉抵押”的字样时，终于控制不住怒火，将文书揉成一团砸在多诺脸上，
“我王国国库十亿金龙，是上一任矮人之王到我这辈两代人近百年的积攒！一亿金龙，这是要挖走我们的根基！”
“陛下，不止一亿……”财政大臣瑟缩抱着一本烫金帐册，颤巍巍地跪上前，将帐册摊开在嘉伦面前，帐册上的数字用红笔圈得触目惊心，
“臣连夜核算，战死的三百十七万军民，按最低抚恤标准，需支付一千三百万金龙；南境被烧毁的三座主矿场，修复开采设备与重建工棚，至少需要三千五百万；
玄铁傀儡工坊的二十座溶炉全毁，重铸加招募炼金师，要两千二百万；
还有东境被破坏的商道驿站、百姓房屋修缮……总计需要八亿九千万金龙。”
“八亿九千万……”嘉伦的剑“哐当”掉在地上，他盯着帐册上的数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王座扶手的铜锤浮雕，那是矮人王国鼎盛时的像征。
十亿金龙减去一亿赔偿，再减去八亿九千万的战后开销，刚好只剩一千万——连明年王室的日常用度都不够。近百年的积攒，一场仗打下来，竟要彻底归零。
“陛下，天狼领的游骑已经开始袭扰北境矿场了！”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闯入殿内，甲胄上还插着一支破甲箭，“他们放话，若午时前不答复，就烧了北境的魔核矿！”
多诺抬起头，脸上还沾着文书的纸屑，声音里满是绝望：“陛下，罗恩的底气太足了。
他的募兵所每天都在新增士兵，索罗王国的粮草车队正源源不断运往蒙特内哥罗关。
我们的新兵连青铜级斗气都没练熟，玄铁弩箭只剩最后三百万支，根本挡不住下一轮强攻。
若真被他们烧了北境矿场，我们连借贷的资本都没了！”
嘉伦跟跄着后退，撞在王座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看着殿内低头的群臣，看着帐册上刺眼的红圈，看着窗外北境方向升起的一缕黑烟——那是矿场被袭的信号。
他想起父亲退位之前握着他的手说“守好国库，守好子民”，可如今，他既守不住国库，也快守不住子民了。
“传……传我王令。”嘉伦的声音带着哭腔，苍老的脸上滑下两行浊泪，“让瑟缩打开国库，清点一亿金龙，今日午时前送往蒙特内哥罗关；
让霍顿拟写亲笔批复，同意所有条款；
炼金秘方……让皇室炼金师抄录一份，加盖王室印玺。
告诉罗恩，若他敢毁约屠戮子民，我便是魂飞魄散，也要化作怨灵缠着他！”
“陛下！”霍顿惊呼，“国库空了，我们拿什么重建？拿什么安抚子民？”
“重建？”嘉伦惨笑一声，捡起地上的青铜王剑，剑刃映出他满头的白发，“先保住命再说吧。百年积蓄没了，可以再攒；子民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挥了挥手，声音疲惫不堪，“都退下吧，按令执行。”
群臣默默退去，议事殿内只剩嘉伦一人。
他走到殿后的国库入口，看着守卫缓缓推开沉重的铁门——门后曾是堆积如山的金锭，反射的金光能晃花人眼。
而此刻，瑟缩正带着宫人将金锭装进木箱，一箱箱的黄金被抬出，原本充盈的国库很快就空出大片空地。
当最后一箱黄金被抬走时，嘉伦伸手触摸着空荡荡的金库墙壁，那里刻着历代国王的名字与储金数额。
从爷爷的一千万，到他父亲的五亿，再到他创下的十亿巅峰，最后，在他的名字下方，只剩下一个刺眼的“零”。
“百年基业，一朝归零啊……”嘉伦的叹息消散在冰冷的金库中，与远处北境矿场的浓烟一起，成了矮人王国衰落的第一声哀鸣。
而蒙特内哥罗关的罗恩，正站在新扩建的募兵所前，看着矮人送来的黄金与炼金秘方，眼底的野望，比炉火更盛。
北境矿场的黑烟还未散尽，多诺已带着二十辆沉重的黄金马车踏上前往蒙特内哥罗关的路途。
每辆马车都由四匹健壮的矮脚马牵引，车厢外层裹着厚厚的玄铁皮，四角站着神情肃穆的皇室卫兵——可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眼底的颓然，毕竟车厢里装着的，是矮人王国近百年积攒的十分之一根基。
多诺骑在一匹黑色战马上，暗金战甲的缝隙里还嵌着昨日议事殿的木屑，怀中紧紧揣着两卷文书，一卷是嘉伦的亲笔批复，另一卷则是用兽皮装订的炼金秘方，封缄处盖着矮人皇室的赤铜大印。
天狼领的驻地远比想象中更显威势。
连绵百里的营帐整齐排列，黑色旗帜上的雪狼图腾在风中猎猎作响，营地边缘，新扩建的募兵所正不断走出身着崭新玄铁甲的士兵，他们列队时脚步声整齐划一，斗气运转的嗡鸣连成一片。
负责引路的卫兵队长神情倨傲，腰间的战斧擦得雪亮，路过一处训练场时，多诺瞥见数百名新兵正在练习冲锋阵型，他们手中的战斧与矮人制式极为相似，显然是仿制的成果——这让他的心又沉了几分。
主帐外，马丁已等侯在此，他身着玄铁统帅甲，目光扫过黄金马车时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不是一亿金龙，只是寻常粮草。
“多诺大人，伯爵大人已在帐内等侯。”马丁侧身引路，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请大人将随行卫兵留在帐外，黄金与文书由专人清点交接。”
多诺深吸一口气，示意卫兵们留在原地，独自提着秘方与批复走进主帐。
帐内空间宽敞，中央的橡木长桌铺着整张黑龙皮，罗恩正背对着帐门站在一幅巨大的疆域图前，指尖落在矮人王国的北境矿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