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内哥罗关的寒风像无数把碎冰磨成的刀，卷着雪粒斜斜劈下，刮过三丈高的玄铁关墙时，竟发出孤魂哭丧般的呜咽。
关墙是三百年前用矮人最精湛的锻铁术铸就，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防御符文，此刻被雪粒打得“沙沙”作响，符文偶尔亮起的微光，在昏沉的天色里像濒死的萤火。
关墙之上，绣着矮人铜锤图腾的黑旗被风扯得笔直，旗角的丝线早已在常年的寒风中磨得发毛，却依旧倔强地指向天际。
二十尊十丈高的玄铁傀儡并肩矗在墙垛内侧，傀儡由整块寒铁溶铸而成，关节处嵌着拳头大的魔核，表面刻满托尔与奥丁亲手绘制的炼金符文——
暗金色的纹路顺着傀儡的臂膀蜿蜒，最终汇聚到胸口的圆形阵盘上，阵盘内的魔晶高速旋转，将关墙映照得忽明忽暗，连飘落的雪粒都被染上一层淡金光泽。
墙垛之间，密密麻麻的矮人士兵蹲伏着，玄铁弩箭架在冰冷的箭槽里，弩身刻着“破甲”符文，箭尖裹着一层粘稠的冰蓝色液体——那是奥丁炼制的“冰蚀毒液”，遇血即凝，能冻穿玄铁甲胄直透筋骨。
老兵们紧攥弩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粗糙的掌心磨出的老茧蹭过弩身的木纹；不少年轻新兵却忍不住瑟缩，鼻尖冻得通红，目光越过关墙，死死盯着远处白茫茫的平原，喉结不停滚动。
忽然，一名老兵低喝一声：“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地平线尽头——那里原本只有风雪卷动的白雾，此刻却渐渐隆起一道黑色的浪涛，浪涛越涌越高，带着沉闷的震动声，连关墙脚下的冻土都开始微微发麻。
随着距离拉近，黑色浪涛的轮廓愈发清淅，那是无数士兵组成的方阵，玄色的棉布甲在雪地里铺展开来，象一片移动的黑潮，潮水前端的士兵肩扛着制式统一的矮人战斧，斧刃上的缺口和甲缝里凝结的暗红血痂，无不昭示着这些武器正是来自东境被掠夺的贵族府库。
“是雷瑟守备第四、五军团……这群抢匪！”墙垛后一名矮人士兵咬牙切齿，他的家族原本在东境经营战斧工坊，半个月前刚被这两支军团洗劫一空。
话音未落，黑潮后方又升起一片银光，北境军团的银白铠甲在雪地里反射着冷冽的光，骑兵队列整齐得如同用尺量过，每一匹战马的鬃毛都梳理得一丝不苟，马蹄踏在冻土上的声响整齐划一，像擂动的巨鼓，战马嘶鸣时喷出的白气在半空凝成细小的霜花，转瞬又被寒风吹散。
三百二十万大军绵延数十里，前锋已抵关墙下三里处，后卫还隐在远方的风雪中。
雪狼旗帜在军阵中如林般竖起，黑色的旗面绣着银白的雪狼头像，狼眼处嵌着细小的魔晶，在昏沉天色里闪着慑人的光。
如此遮天蔽日的阵型，让关墙上几名年轻的矮人新兵腿一软，险些从墙垛上摔下去，被身旁的老兵一把拽住，压低声音呵斥：“慌什么！有老祖们坐镇，还怕这群人类崽子？”话虽如此，老兵自己的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斗。
蒙特内哥罗关隘的最高指挥台上，托尔拄着那柄布满蜂窝状孔洞的炼金战锤，锤头的暗金色神火被他刻意收敛，只在纹路间流转着微弱的光。
他花白的胡须被风吹得乱舞，却丝毫没有理会，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天狼领大军的内核局域——那里有四道隐晦却磅礴的气息，与他身边的六位矮人老祖的气息遥相对峙，而在这四道气息中，一道金色的威压如同出鞘的利剑，即使隔着三里距离，依旧让他胸口发闷。
“七对四，数量上占优，可质量……”托尔的指尖在炼金战锤的孔洞上轻轻摩挲，每一个孔洞都映射着一种炼金法阵，此刻却因心绪波动而微微发热。
他身旁的奥丁握着法杖，杖顶的七彩炼金阵盘转速渐快，发出细微的蜂鸣：“那道金色气息，至少是神火境后期。我们七个，除了东境那两位刚突破不久，其馀五个都是初期，就算用神火共鸣牌，也未必能压制得住。”
托尔的目光扫过下方的军阵，矮人这边的两百三十万大军中，一百五十万精锐虽穿着符文甲，却有不少人甲胄大小不合——那是仓促征召时从库房里临时调配的；
八十万新军更惨，部分人甚至还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握着的是刚锻造好的毛坯战斧，连淬火都没完成。
而天狼领军阵中，镇狱骑士团的黑甲方阵如磐石般嵌在中央，玄铁战枪斜指天空，枪尖凝聚的黑色斗气隐约形成龙骑虚影；
飞虎骑士团的银甲骑兵在侧翼展开，鎏金骑枪的反光刺得人眼疼，那是经历过无数战役淬炼的王牌军团，光是阵形散发出的威慑力，就让矮人的新军阵脚微乱。
“若不是忌惮我们矮人王国撕破大陆议会联盟的条例，罗恩这小子，怕是要直接打穿中境直逼王都。”托尔深吸一口气，寒风灌入肺腑，却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他抬手按住指挥台的传讯水晶，苍老的声音裹着斗气，传遍整个关墙：“所有人听令！傀儡阵激活，符文弩蓄力！神火境对决期间，谁敢退后半步，以通敌罪论处——就算是死，也要让人类崽子们在关前留下足够的尸骸！”
关墙上的炼金阵盘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光，二十尊玄铁傀儡的眼睛亮起红光，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关墙微微颤斗；
矮人士兵们齐声怒吼，将玄铁弩拉至满弦，冰蓝色的箭尖对准了关下那片汹涌的黑潮。
天狼领大军的前锋也停下了脚步，雷瑟守备军的士兵将战斧顿在地上，发出整齐的“哐当”声；
北境军团的骑兵勒紧缰绳，战马前蹄刨着冻土，蓄势待发。
寒风依旧在呜咽，雪粒打得关墙“沙沙”作响，可天地间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决定矮人王国存亡的大战，只需一方先动，便会立刻引爆——而那道悬在双方头顶的神火境对决，更是决定战局走向的关键，谁能先压制住对方的顶尖战力，谁就能掌握这场血战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