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要塞外的风雪依旧凛冽，可连续两个月没停过的攻城号角，却在第七天清晨突然哑了。
联军大营里，雷瑟守备军团的士兵们没有象往常一样列阵，反而三三两两地聚在篝火旁，有的擦拭着泛着冷光的制式战刀，有的用兽皮擦拭锥形骑士盾上的血痂，还有的跟着老兵练习刺矛的动作 —— 罗恩下令，全军休整一周。
高台上，罗恩正对着摊开的地图，与莱戈拉斯、格尔多、安德烈等将领议事。
篝火的光映在地图上，黑岩要塞的每一处城门、每一段城墙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旁边还写着 “矮人粮草剩馀三日”“逃兵每日新增两百” 的字样。
“这两个月攻城，虽然压垮了矮人的锐气，但咱们的老兵也累了，北境联军的后勤队更是连轴转了四十天。”
罗恩指着地图上的物资线，语气沉稳，“休整一周，一是让士兵养足精神，二是等后方的新一批攻城器械 —— 改良后的冲城锤能撞开玄铁城门，还有带火油的投石弹，能烧了他们的内城粮仓。”
格尔多提着双斧，瓮声瓮气地接话：“俺的虎卫军团倒不用歇，不过那些新补充的紫甲兵，确实得练练配合，上次冲锋有几个小队没跟上，差点被矮人反扑。”
安德烈也跟着点头：“北境联军的雪马也得补草料，之前为了运物资，好几匹马都累倒了。再说，咱们歇着，矮人可歇不起 —— 他们的粮草撑不了几天，越等，他们越慌。”
莱戈拉斯站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一支破甲箭，眼底闪过一丝锐利：“我会让圣骑迷踪的游侠继续侦查，重点盯着矮人要塞的西城门 ——
那里是他们最后一条偷偷运粮的小道，之前截过一次，这几天说不定还会有人冒险往外跑。
另外，费奥纳冠军会帮新兵练箭术，保证总攻时，箭雨能第一时间压制住城墙上的守军。”
联军大营里的休整，透着一股井然有序的忙碌。雷瑟军团的工匠们围着新运来的冲城锤，给木质锤柄裹上铁皮，再钉上尖刺；
北境联军的后勤兵从物资车里搬下新烤的麦饼和熏肉，分给士兵们，篝火旁很快飘起食物的香气；
圣骑迷踪的精灵游侠们则分成小队，隐在要塞周围的山林里，绿叶斗篷与枯枝融为一体，连呼吸都压得极轻，只盯着城墙上矮人的动静。
而黑岩要塞内，却是一片手足无措的混乱。
嘉文清晨登上城墙时，发现联军大营里没有丝毫攻城的迹象，只有零星的士兵在篝火旁活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罗恩为什么不攻了？” 他抓着身边的加尔维斯，声音里满是困惑，“他打了两个月，眼看就要拿下外围城墙，怎么突然歇了？是有埋伏，还是在等援军？”
加尔维斯也皱着眉，望着远处的联军大营，玄铁战锤在手里转了个圈：“不好说。或许是他们的士兵累了，或许是想拖到咱们粮草耗尽 ——
咱们的粮食只剩三天了，昨天已经开始让士兵吃树皮和冻硬的马骨，再拖下去，不用他们攻，咱们自己就先乱了。”
莱奥纳多的脸色更难看，他刚从精灵游侠的阵地过来，绿色斗篷上还沾着雪：“殿下，我们的游侠发现，联军的物资车还在往大营里运东西，有新的武器，还有火油 ——
他们不是真的休整，是在准备更大的进攻。
而且，昨晚有十几个矮人士兵偷偷开了西城门，想逃出去找吃的，结果被联军的游侠抓了，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嘉文的心沉得更厉害了。
他走到城墙边，看着下方联军大营里的炊烟，又看了看要塞内饿肚子的士兵 —— 有的矮人蜷缩在断墙后，怀里揣着半截树皮，啃得嘴角流血；
有的精灵游侠冻得瑟瑟发抖，连拉弓的力气都没有，眼里满是绝望。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嘉文突然攥紧拳头，“加尔维斯，你带一万人，今晚从西城门出去，试着抢一批联军的粮草；莱奥纳多，你带游侠掩护，要是抢不到，就烧了他们的物资车！”
可他的命令刚下，就有一名亲兵慌慌张张地跑上来：“殿下！不好了！南墙的士兵闹起来了！他们说没吃的，不想再守了，还说要开城门投降！”
嘉文脸色骤变，立刻跟着亲兵往南墙跑。
刚到城墙上，就看到几十名矮人士兵围着一名军官，有的举着断斧，有的挥舞着木棍，嘶吼着
“我们要吃饭”
“不想死在这里”。
那名军官举着长剑，却不敢真的砍下去，只能苦苦劝说：“再等等，援军很快就到了，再坚持几天……”
“援军？两个月前就说援军要到！”
一名年轻的矮人士兵红着眼，把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摔，“我爹、我哥都战死了，现在连口饭都没有，我为什么还要守？！”
他的话象一颗火星，点燃了其他士兵的情绪，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甚至有人伸手去推城门的插销。
嘉文冲上去，一把抓住那名士兵的手腕，玄铁手套攥得对方疼得龇牙：“谁敢开城门，我就砍了谁！”
他拔出长剑，剑尖指着人群，“我们是矮人！是黑岩要塞的守卫！就算饿死，也不能向罗恩投降！”
可他的话没起到多少作用，一名老兵颤巍巍地站出来，手里拿着一块冻硬的马骨：“殿下，我们不是想投降，是真的撑不住了。你看，这是我们今天的早饭，再这样下去，不用联军攻，我们都会饿死、冻死……”
嘉文看着那块马骨，又看了看士兵们干裂的嘴唇和冻得发紫的手指，心里像被冰锥扎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