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看到眼前这五百名 “金光闪闪” 的骑士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艾克特,” 罗恩走上前,声音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我是去外公家探亲,不是去跟谁开战 —— 用得着带五百黄金级具装骑兵?”
艾克特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语气却格外认真:“大人您是王国数十年里唯一的新晋开拓伯爵,第一次带着队伍去寒鸦领,要是排场太弱,反而让旁人看轻了天狼领,也对不起您打下星陨大陆的功绩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这五百人都是飞虎骑士团里挑出来的精锐,既不眈误后续整训,又能给寒鸦领看看咱们的实力,一举两得。”
罗恩看着他那副 “为了领主脸面绝不退让” 的模样,又扫了眼已经列好阵、连马铠都擦得发亮的骑士们,把 “换支小队” 的话咽了回去 —— 五百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再临时调整反而眈误时间,更何况艾克特说的也有道理,天狼领如今已是两大陆之主,确实该有匹配的排场。
“罢了,出发吧。” 罗恩转身走向早已备好的玄黑马车,车厢外雕着暗纹龙鳞,两侧各挂着一盏铜制宫灯,既不张扬,又透着领主的气度。他撩开车帘,回头对着艾克特点头,“路上不用急,按正常速度走就行。”
“是!” 艾克特立刻起身,翻身上马,扬起鎏金战旗,一声清亮的 “驾” 喊出口。
五百名骑士同时策马,马蹄踏过霜气未散的玄铁地面,发出 “哒哒” 的整齐声响,甲胄碰撞的 “哐当” 声混在晨风中,成了这清晨最响亮的动静。
玄黑马车走在队伍中央,两侧的骑士们保持着三步的距离,既不靠近打扰,又能随时护驾。
队伍沿着通往寒鸦领的官道缓缓前进,晨光渐渐升高,霜气散去,官道两旁的树木开始泛出淡绿色的新芽,偶尔有早起的飞鸟掠过,落在骑士们的马铠上,又被马蹄声惊起,朝着远方飞去。
罗恩坐在车厢里,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象 —— 这是他熟悉的天狼领故土,官道平整,沿途的村落里能看到炊烟升起,偶尔有村民看到这支鎏金队伍,会远远地驻足行礼,眼神里满是敬畏与自豪。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 —— 去寒鸦领的路不算近,正好趁这段时间,想想怎么跟外公和父亲解释这一年的 “失踪”,还有那拖了半年的婚约。
队伍的马蹄声还在继续,鎏金的身影如同一条亮金色的河流,在晨光下朝着寒鸦领的方向流动,带着天狼领的底气,也带着属于罗恩的,新的征程。
马车碾过凛冬城的青石板路时,车轮卷起的碎霜 “咯吱” 作响 —— 与天狼领黑风平原的干燥不同,寒鸦领的初秋已带着凛冬的前兆,石墙上凝结着细碎的白霜,屋檐下悬着的冰棱虽未完全成型,却也透着沁人的凉意。
艾克特带着三十馀名飞虎骑士团的骑士,紧随在玄黑马车两侧。他们已收起了鎏金骑枪,只将长剑斜挎在腰间,马铠上的插翅虎纹被晨霜复上一层薄白,却依旧难掩精锐之气。
骑士们保持着整齐的间距,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轻而匀,没有丝毫扰民的杂乱,路过市集时,市民们纷纷驻足侧目 —— 虽认不出马车里的人,却从骑士们的甲胄与气势中,猜出是大人物来访,不少人还悄悄朝着马车的方向欠身行礼。
“艾克特团长,辛苦诸位骑士了。” 一道爽朗的声音从路边传来,安德烈骑着一匹白马迎了上来。
他身着银灰色的贵族常服,腰间挂着寒鸦家族的纹章剑,脸上带着亲近的笑意,“父亲已让人把城西的军营打扫干净,粮草和热汤都备好了,剩下的骑士们直接过去就行。”
艾克特翻身下马,对着安德烈躬身行礼 —— 虽说是领主的舅舅,却也是寒鸦领的实权贵族,礼数不能少:“多谢安德烈大人费心,飞虎骑士团的弟兄们不挑,有地方歇脚就好。”
“跟我客气什么。” 安德烈拍了拍他的肩,目光扫过远处列队的骑士们,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五百黄金级具装骑兵,罗恩这小子,如今真是出息了。”
说罢,他对着身旁的侍从吩咐几句,让其领着剩下的骑士去军营,自己则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准备陪罗恩一起去霜狱堡。
玄黑马车在霜狱堡的铁门前停下时,堡墙上的寒鸦家族旗帜正迎着风猎猎作响 —— 黑色的旗帜上,一只展翅的寒鸦爪握冰晶,是寒鸦领世代的像征。
老管家早已候在门口,他身着深褐色的天鹅绒管家服,领口别着寒鸦家族的银质徽章,头发虽已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看到马车停下,立刻快步上前,躬身时腰弯得恰到好处,既躬敬又不失亲近:“小少爷,公爵大人已在书房等您半个时辰了,特意吩咐说您路上辛苦,不用急着见礼,先歇口气也行。”
罗恩从马车上下来时,顺手理了理墨色常服的下摆 —— 特意没穿领主的正式长袍,只选了件家常的衣服,就象小时候来寒鸦领探亲一样。
他看着老管家熟悉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轻轻点头:“劳烦福伯等这么久,外公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就是这几日总念叨您,每天都要问三遍传讯石有没有消息。”
福伯笑着回话,语气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疼惜,侧身让出通往堡内的路,“快进去吧,公爵大人在书房里看您之前送的星陨大陆舆图呢,看了好几天了。”
安德烈跟在罗恩身后,拍了拍他的骼膊:“父亲这半年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担心你,毕竟你去的是未知位面,传讯又不方便。”
罗恩 “恩” 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跟着福伯往里走。霜狱堡的庭院里,几株老松上积着薄霜,石板路上扫得干干净净,显然是特意打理过。
穿过庭院,书房的木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翻动卷轴的 “沙沙” 声 —— 那是外公克烈公爵的习惯,看重要的东西时,总喜欢自己慢慢翻,不喜欢旁人打扰。
福伯在门口停下,轻轻敲了敲门:“公爵大人,小少爷到了。”
书房里的动静顿了顿,随即传来一道略显沙哑却依旧有力的声音:“让他进来。”
推开书房木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旧书墨香与松木暖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与霜狱堡外的凛冽不同,书房里暖意融融,墙角的青铜暖炉燃着上好的银松木炭,火焰跳动着,将书架上一排排泛黄的典籍映得明暗交错。
克烈公爵坐在靠窗的宽大梨花木书桌后,身形比罗恩记忆中略显佝偻,银白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皮质发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遮住了眼角的细纹。
他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索罗王国兴衰史》,书页边缘已被翻得卷起毛边,空白处用炭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 有的是对历史事件的点评,有的是对人物决策的分析,字迹虽有些颤斗,却依旧工整有力。
听到开门声,克烈没有立刻抬头,只是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上的某一行文本,仿佛在确认什么细节。
直到罗恩走到书桌前两步远的位置停下,他才缓缓抬起头,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落在罗恩身上。
先是扫过他的墨色常服,又掠过他腰间的长剑,最后定格在他脸上,嘴角勾起一抹似嗔似叹的弧度:“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在那个什么星陨大陆,把‘开拓伯爵’的名头,改成‘星陨之王’了。”
罗恩脸上露出一丝赧然,走上前两步,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书桌旁,语气带着晚辈的亲近:“外公说笑了,我要是真不回来,您老人家怕是要亲自带着寒鸦骑士团,去星陨大陆把我抓回来了。”
“你倒知道我做得出。” 克烈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史书合上,放在书桌一角 —— 书脊上的烫金字体已有些褪色,却能看清 “卷三?边境拓殖” 的字样。
他伸手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卷羊皮卷,轻轻展开,正是罗恩之前让人送回来的星陨大陆舆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的战役地点,都被克烈用炭笔圈了出来,旁边还写着 “黑石隘口”“红石平原” 的小字注释。
“坐吧,路上颠了这么久,别站着了。” 克烈指了指书桌旁的天鹅绒沙发,语气比在朝堂上温和了不止三分。
沙发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垫,是罗恩小时候来寒鸦领最喜欢坐的位置,如今看来,竟还保持着当年的样子,显然是特意留着的。
罗恩依言坐下,刚想开口说些路上的见闻,却见克烈从身后的书架上抽下一本泛黄的战争史书 —— 封面上的烫金标题早已褪色,只隐约能看出 “边境战纪” 四个字。
他随手翻开,指尖划过满是批注的书页,声音漫不经心,象在聊天气般随意:“诺尔那个老东西,应该突破到神火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