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了,苏伦。”
骷髅缓缓说道,幽蓝魂火飘荡出来的声音带着浓厚的疲惫感。
“欢迎回来,”苏伦将它从地上拉起来,“感觉如何?”
“我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彻底离我而去了。”
它喃喃着,下意识瞧向焦黑的地板,那里俨然多了两小撮白色粉末。
象是意识到什么,它忽然地抬起五只手臂,慌乱地在颈椎之上摸索着,然而,无论它如何查找,颈椎之上也只有一颗骷髅脑袋——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头颅。
“你的另外两颗脑袋都化作灰烬了,”苏伦友情提示道,“就是地上那两堆骨灰。”
骷髅愣住了,扑通一声跪坐到地板上,即便是被绑住时也无比挺直的脊椎,此刻竟佝偻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两撮骨灰。
白骨指节颤斗着,触碰到其中一堆骨灰,手指骨并拢,想要将其捧起来。
但在抬起掌骨之后,粉末却顺着白骨间的缝隙,洋洋洒洒,落回到地板上。
它忘记了,自己化作嶙峋白骨,无法捧起心爱之人的骨灰。
“露西恩”
衣服被撕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紧接着,两块黑色整洁的布料递到了它的面前。
“我的外套内衬,还算干净,先将骨灰收殓起来吧。”
“谢谢。”
有了布料,骷髅小心翼翼将两撮骨灰收拢起来,打好扣子,掀开头盖骨将它们放进头颅里,缓缓起身,瞧向一旁的黑发青年,以及,他手臂上搭着的残破外套。
骷髅自然是识货的,那件外套的用料做工异常珍贵,整体都是由珍稀的超凡材料编织而成,哪怕是传奇法师瞧见了都得直呼暴殄天物。
就单从苏伦递给它的两块内衬布料来说,只要将它们稍微掺入绘制仪式术阵的低阶材料里,能使那些低阶材料的效果翻倍,进而增幅整个术阵。
这样珍稀的东西,被面前的黑发青年随手撕破,递给它当裹尸布,这无疑是大材小用。
或许他可以袖手旁观,也可以让人随便找两个盒子,而它只能蹲在地上窘迫地等待着,甚至开口朝他恳求两个盒子。
但苏伦并没有这样做,他毫不尤豫地将自己的外套撕扯下来,递给了它,在它最需要的时候,没有片刻尤豫。
这无疑是一份巨大的恩情,让它久违地感受到被重视,被关心的感觉。
苏伦并不知道骷髅在想什么,他只是拍了拍它的肩膀。
“等回到陆地上,我会找人给你定制两个骨灰盒,还有什么需要的,一场葬礼?”
虽然不知道骷髅为何对那两颗脑袋十分珍视,但既然他已经决定将骷髅招揽为船员,就会给予它应有的待遇福利。
毕竟,异常造物们船员们没有工资,总得在其他地方找补找补。
“谢谢你,苏伦船长。”
“不客气,”苏伦推开燃料室的门,“不过事先说好,你必须辅助我完成实验,不然我这笔交易就亏大了。”
“当然,你已经成为异常造物了,也可以选择添加‘恶魔之心’号,成为我的船员”
“我添加。”骷髅干脆地说道。
活了这么久,骷髅很清楚想要看清一个人的面目,不能看他说些什么,要瞧他做了什么。
此刻,骷髅确信它已经瞧清楚了苏伦的真实面目——尽管这位船长瞧上去有些霸道,时常把利益、交易挂在嘴边,但他却是个内心温柔的人。
听见如此干脆的回答,苏伦也愣了愣,旋即露出一抹微笑。
“那么,欢迎添加‘恶魔之心’号,达尼埃莱·吉尔伯特先生。”
埃克醒了,面前是陌生中夹杂着些许熟悉的天花板。
深呼出一口气,他推开船舱的门,来到甲板上,此时裂阳已经逐渐暗淡,散发着暖黄昏暗的光亮,甲板之外的陌生景象却令他愣了愣。
钢铁巨轮正在海面上疾驰着,周围则是茫茫无际的漆黑海面,那些他无比熟悉的岛屿已然消失不见。
“我出来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酸涩滋味在眼框里打着转。
“我终于、终于出来了!”
“埃克先生,你醒了啊,”身后传来矮人埃米特的憨厚声音。“是啊,我们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埃克先生,你有什么想法?”
“当然是先想办法活下去,”埃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别忘了,咱们还是这艘船上的俘虏。”
矮人裁缝挠了挠头,“可苏伦船长说,他会放咱们回去,甚至他说他会考虑前往纽曼帝国,到时候,就能直接回家了!”
“回家”
脑海不禁里闪过他的父亲、母亲与兄长的身影,他不禁说道。
“希望船长不会欺骗咱们。”
不过,那位船长似乎自始至终也没有透露出恶意,哪怕是那些稀奇古怪的船员们,也都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
或许,他真有可能活着回到自己的家乡。
“嘿!那位昏睡先生,以及裁缝先生!”
一个声音不大但气势十足的声音忽然传来,骑士小人儿‘哒哒哒’跑过来,高兴地开口道。
“开饭了!”
“这不对,你得先这样、再这样,然后懂了吧?”
瞧着骷髅轻而易举从空中勾勒出来的繁复术阵,苏伦深深皱起眉头。
指尖燃起紫焰,只是转瞬之间他就将那繁复术阵复刻出来,然而他能感受得到,那只是火焰勾勒出的复杂图形而已,空有其表,不具备任何神秘学力量。
叹了口气,苏伦揉着太阳穴,“或许我该直接通过火焰,操纵你构建的仪式术阵。”
“但这样你只能进行粗糙的控制。”骷髅严肃地说道。
“这就象是解剖一样,现在你只是强行将尸体切割成小块,但尸体的组织结构都已经被破坏掉,失去了原本的用处。”
“检验一个死灵法师基础是否合格的标准,是看他能否将分解之后的尸体,再严丝合缝地重新组装回去。”
“牵引灵魂需要细致的操作,粗糙的手法只会将灵魂拉扯得四分五裂。”
苏伦有些听明白了,这玩意儿就象是庖丁解牛,需要精细控制刀刃的走向,而仪式术阵就是那把刀。
如果刀不顺手,那么效果只会事倍功半,而越想走捷径,也就更容易误入歧途。
“我明白了,”苏伦平静地说道,“现在,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