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的寒潮过后,天气再次晴朗。
北风似乎也沾染了难得的晴朗气息,变得温和而调皮,卷着细碎的冰晶在刺眼的阳光下跳舞。天空蓝得象一块冻住的琉璃,万里无云。
“乌拉!”
尤利娅清脆的欢叫声如同冰河开裂的第一声脆响,打破了雪原的宁静。
她枣红色的身影一马当先,双脚下的滑雪板如同融入雪地的精灵,在银白的绸缎上划出两道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轨迹,溅起的雪沫在她身后拉出一道短暂的白烟。
“等等我们!”程砚之大笑一声,双臂奋力撑着滑雪杖,身体微微前倾,感受着冷风刮过脸颊的刺痛与快意。他脚下的滑雪板紧随其后,雪地飙行的技术日渐提升。
阿丽娜落后半个身位,琥珀色的眸子紧盯着前方两人的背影,嘴角含着恬静的笑意。
这个温婉妹子的滑行姿态最为优雅,如同贴着雪面滑翔的雪雁,棕色的皮袍被风鼓起,显出少女柔韧又充满力量的腰身。她滑得专注而从容,不争不抢,但速度丝毫不慢。
之前狩猎之行,程砚之的滑雪技术提升了一小截,能跟得上列队成员们的速度。但是,那时大家并非比赛,仅仅是出行。
而此刻,程砚之已经能和阿丽娜、尤利娅“同台较技”,比拼滑雪技术而不落下风,可谓又提升了一小截。
三人排成松散的雁阵,在潦阔无垠的雪原上尽情“飙雪”,脚下的雪板时而流畅地切过缓坡的雪浪,时而在冰壳上留下短暂而急促的“沙沙”擦响,雪面在阳光下反射出亿万点碎钻般的光芒,晃得人眯眼。
很快,前方出现一个积雪半掩的小土坡。尤利娅眼睛一亮,嘴角扬起一丝挑战的弧度。
“看我的!”
她猛然加速,冲向坡顶。在最高点即将到达的瞬间,她敏捷的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弓弦,骤然屈膝下沉,紧接着猛蹬雪板,借着惯性奋力向上一跃!
小巧的身影带着滑雪板脱离了雪面,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极具力度的弧线。
尤利娅的黑色发辫在脑后飞舞,滑雪板在空中短暂并行于地面,枣红色的皮袄在碧蓝天空的映衬下格外耀眼,象一簇跳动的火焰。
“哇!”程砚之下意识喊出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阿丽娜也紧张地睁大了眼睛。
就在下一秒,尤利娅轻盈而准确地落地,身体顺势前倾缓冲,滑雪板稳稳地切入下坡的雪层,激起一片更大的扇形雪浪。她甚至还有馀裕回头,朝程砚之和阿丽娜抛来一个胜利的、带着小得意的笑容,鼻尖冻得通红,更添俏皮。
回眸一笑,英姿飒爽。
“厉害!”程砚之这才松了口气,大声赞道,“简直像雪原上的雌鹰!”
阿丽娜也松了口气,眼中满是佩服:“尤利娅,小心点!”
“知道啦!小意思!”尤利娅咯咯笑着,放慢了速度等他们跟上来。
三人滑行一阵,来到一处避风的山谷。
山坡上,成片墨绿色的松树矗立在皑皑白雪之中,深色的树冠如同战士的披风,饱经风霜却依旧枝繁叶茂,针叶间积了厚厚的雪,阳光洒下,树冠仿佛镶崁了无数细碎的钻石。
“真漂亮!就在这休息会儿吧。”程砚之环顾四周,也不知道是在赞美小美人,还是赞美风景。
这里有许多松树,程砚之就琢磨着,回头砍伐一些松枝回去,熏制腊肉腊鱼。
“好啊好啊!”阿丽娜和尤利娅齐声应着,大家拆下滑雪板,一起动手清理出一小块背风的平地。
尤利娅从随身携带的鹿皮袋子里抽出一张巨大的深色驯鹿皮毯子,熟练地铺展开来。
三人紧挨着坐下,鹿皮的温暖隔绝了雪地的刺骨寒意。
食物被掏了出来:
深褐色的马驹肉香肠被程砚之用雅库特刀切成厚片,散发着独特的腌制与烟熏后的醇厚肉香。
早上刚煮熟并切片的海参刺身晶莹剔透,q弹滑嫩,沾点盐粒便是至鲜美味。
还有一条肥硕的秋白鲑,冻得硬邦邦的,直接用雅库特刀竖着切下鱼肉薄片卷,生吃也十分美味,不比酒店里常见的三文鱼差。
事实上,三文鱼是一个大类,包括许多品种。
秋白鲑(学名:regonautunalis)是鲑科白鲑属的淡水鱼类,属于三文鱼中的特定品种。其肉质颜色为淡橘色,脂肪含量随季节变化。
这个凛冬季节,程砚之钓上来的秋白鲑,自然是脂肪含量丰厚,吃在嘴中十分油润。
三人一边吃着,一边享受这难得的冬日暖阳与静谧。
吃完之后,程砚之还躺在雪地上放松了片刻。
阿丽娜和尤利娅一左一右也躺下来,紧贴着他。
呼吸着清新冷冽的空气,嗅着身旁淡淡的处子幽香,程砚之忽然想起了那首经典的歌:《向天再借五百年》。
两个妹子忽然成为了他求生的动力。他觉得,要有信心!心态很关键。
程砚之很想高歌一曲,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可是,忽然一—
“咯咯—kuh,kuh——”
不远处,松树下传来几声低沉的鸟鸣,还有积雪被踩踏的细微“咯吱”声。
“雪松鸡!”
三人对视一眼,以他们的经验,光听这叫声,就知道是雪松鸡了。
这种鸡的叫声是很独特的,有点象雷鸣,所以也叫岩雷鸟。
程砚之他们小心翼翼,探起头,循声张望,只见,大约七八只肥硕圆滚的雪松鸡,正顶着它们标志性的雪白“迷彩”,在松树根部和裸露的灌木丛边缘踱步、啄食。
它们通体蓬松,红眉醒目,肥嘟嘟的身体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只偶尔低头时才露出黑色的喙尖和警剔的黑色豆眼。
它们是一个小群,似乎并未察觉到远处躺在雪地里暖味的三人,自顾自地刨着积雪下的草籽和坚果。
“又有美味送上门了。”程砚之小声说道,眼睛亮了,海参刺身的鲜味在嘴里,心里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热腾腾、香气扑鼻的炖鸡上。
“可惜上次那群大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在都是这种小群的。”尤利娅小口咬着香肠,腮帮子鼓鼓的。
“是啊,现在枪声一响,肯定又吓跑了。”阿丽娜也看着那群雪松鸡。
程砚之咽下嘴里的海参,看着那群肥美的雪松鸡,一个念头忽然清淅起来。他指了指那群鸡,对双胞胎妹子说道:“在我老家那边,鸡的做法可多了,有数十种。”
“哇哦,这么多?都怎么做的啊?”尤利娅好奇问道。她很想跟着程砚之去江南水乡,看看烟雨江南,还有程砚之给她们描绘过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呢。
程砚之眼睛里闪着光,仿佛已经闻到了家乡的烟火气,向双胞胎妹子娓娓道来:
“有“叫花鸡’
一就是用荷叶包着糊上泥巴烤,肉香里混着荷叶的清香,骨头都能嘬出味来;有“黄焖鸡’,也是我最爱吃的菜式之一,酱香浓郁,鸡肉滑嫩,汤汁拌饭一绝,以前刚上班那会儿,天天叫这个外卖;还有直接架火上烤得外焦里嫩,滴着油的烤鸡’;有切成块白水煮透了,蘸着特制的酱料吃的“白切鸡’,皮脆肉滑;有用红油辣子、花生碎和各种调料拌得口水直流的口水鸡’;还有大西北大盘炖的大盘鸡’,宽面皮吸饱了汤汁;还有把鸡肉切成丁,用干辣椒、花椒爆炒,咸香麻辣的“辣子鸡丁’;
甜咸适中、添加了花生米,带着糊辣味的“宫保鸡丁’——啧啧,每种都有独特的风味,那滋味,光是想想就馋人哩!”
程砚之一边说,脑海里一边过电影般闪过各种诱人的画面,然后说出来的语气,就特别富有感情。
阿丽娜和尤利娅听得入了神,琥珀色和乌黑的眼眸里也泛起了渴望的光芒。
在她们的传统饮食里,生肉生鱼是主流,次一些则是简单水煮,最复杂的莫过于制作马驹肉香肠,还有一些马奶酒、马奶(鹿奶)茶,何曾听说过如此五花八门的做法?
程砚之的描述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美食大门。
看着两个妹子闪闪发亮灵动的眼神,程砚之的灵感瞬间涌到了顶峰。他一拍大腿,低声叫道:“今天咱们不开枪了,有火药味,影响了鸡肉的口感。我有个法子,可以请它们“入瓮’!”
“什么办法?”阿丽娜和尤利娅都追问,两人都充满了好奇。
“做一个陷阱!这些雪松鸡傻傻笨笨的,绝对会上当!”程砚之狡黠一笑,眼神里闪铄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这个法子是他在网上看来的,那些网上的博主用之抓鸡,百试不爽。
如今,程砚之也想来做一期这个视频。蹭蹭热度和流量嘛。
当然,做视频是附加产物,最主要的是享受了陷阱捕猎的乐趣。
乐在其中。
程砚之说干就干,他四周看了一眼,这附近小群小群的雪松鸡似乎还有好几拨,而这片松树林里食物充足,估计这些雪松鸡不会走。
这也是他不开枪的原因,开了枪,也就是只能猎一次,这些雪松鸡再笨也会挪地方。
但若是用陷阱阴它们,估计它们就没那么警觉了。
“我回去拿东西,你们在这里守着,看着鸡。”这里离家其实并不是很远,滑雪来回也就二十来分钟,程砚之说道。
本来,阿丽娜和尤利娅不想和程砚之分开,但是既然程砚之让她们看鸡,那她们就只好留在这里了。
“真乖。”程砚之轻轻捏了捏两个妹子细嫩的脸蛋,然后,抱上滑雪板,还有莫辛纳甘1944,匍匐前行,等到稍微爬远一些,就站起身来,滑雪,风驰电掣回家。
在雪原上,滑雪是赶路的利器。
很快,程砚之就抵达了自己的木屋。
他在杂物堆里翻找一阵,找出几块大的,之前做桌子、盘子时留下的松木板,用锯子将其边缘修了修,制作了三个直径在四十公分左右的盖子。
随后,给这些盖子的中央,安装了木头条,作为横轴。
木头条的长度超出盖子的直径,两头各十公分左右,用雅库特刀将其削成圆形,方便盖子翻盖旋转。
两头架起来之后,盖子要保持平衡,程砚之在固定木条之前搁着试了试,如果两边重量不一样,就再略微调整一下位置,确保盖子能处于水平状态。
将做好的盖板扔在雪橇上,程砚之又携带了一些工具,就出发了。
这些工具有:一把短柄的工兵铲(挖雪坑)、一柄斧子、一把锯子以及几根绳索。
其中,斧子和锯子不是用来抓雪松鸡的,而是想待会完事后顺便带一些松树枝回去。
当然,最重要的,诱饵。
程砚之从柜子里拿了两块黑列巴面包,他相信,将这些面包捏成碎屑,撒在木板上,绝对是雪松鸡的最爱。
“尤利娅,你来负责拍摄!”程砚之回到老地方之后,发现那些鸡仍旧在林子里没有走,于是悄悄对尤利娅说道。随后,又望向了阿丽娜,“阿丽娜,你帮我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