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程砚之又拿出两个小一些的鱼钩,三人再次投入冰钓。
干上来这么大的鱼,三人都很兴奋,兴致起来了嘛,自然要继续干,根本停不下来。
这一次,尤利娅也慢慢沉浸下来,竟然也钓上了几条肥美的秋白鲑和小点的鲟鱼。
欢声笑语再次在雪屋中响起。
不知不觉,带来的那铁皮桶鱼饵消耗殆尽。
天色渐暗,冰原被黄昏涂抹上大片的橘红与靛紫。
程砚之三人来到雪屋外,钓获的各种鱼堆成了银光闪闪、大小不一的小山包。
尤其是那条头部染血、足有两米多长的巨大鲟鱼,此刻安静地躺在雪地上,极其醒目,依然散发着摄人的压迫感。
“我的天呐!”阿丽娜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这远超想象的收获,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叹,“程哥哥,尤利娅,我们——这要怎么带回去?
尤利娅则飞快地从怀里掏出手机,镜头对着“鱼山”和鲟鱼头部的伤口拍个不停,兴奋得鼻尖都泛红:“都拍下来啦!帕维尔他们肯定不信我们自己钓上来的!哥哥,这鱼头窟窿可是我打的哦!“
她挺起胸膛,像只骄傲的小雪雀,末了才象想起什么似的猛一拍脑袋:“哎呀,真放不下了!冰窖要撑爆啦!”
这么多鱼,从巴掌大的尖鳍到数十斤重的哲罗鲑,以及鲟鱼、秋白鲑、狗鱼、灰鳟、鲱鱼等等,程砚之家的那两个小冰窖如何放得下?
他的冰窖里,本来就已经存储了很多东西了。
难道要再搭建雪屋吗?
别看雅库特苦寒之地,但这里的河流与湖泊之中,冷水鱼不仅数量庞大,而且种类繁多。可以说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光今天程砚之三人钓上来的,就足有七八种了。
而这些,也只是雅库特“有生命的银子”中很少的一部分。
而且,雅库特的冷水鱼非常美味。这边的人经常吃生肉生鱼,但是也很少生病,可能是由于环境严寒,病毒、致病菌和寄生虫,也比较少。
程砚之:“—”
望着这成堆的渔获,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钓上来这么多鱼,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双胞胎妹子也出力很多。
“是运气?还是那个鱼饵配制的特别好?“
那个鱼饵的配方可是他自己新研制的(瞎捣鼓的),程砚之仔细回想,嗯,还记得大致的配料和配比。
程砚之觉得,应该是两者均有之。
眺望了下天际被染成金红色的云霞,拿出手机看了看,忽然发现,元旦了!
我去,难怪运气这么好,原来是元旦。
程砚之嘴角勾起,他在这边“乐不思蜀”,不用上班,不知时月,竟然不知不觉都新的一年了。
新年新气象,新年第一天能钓这么多鱼,是个好彩头!
不过,雅库特是不过元旦,也不过圣诞节的。雅库特的“新年”,不是1月1日,而是,盛夏的一个叫“恩萨赫”的传统节日,那就是他们的内核节日和新年庆典。
大冬天的,冻成狗,平时大家都不愿意出门,哪里还会过什么节日啊。
也就是程砚之不怕冷,喜欢冷,还需要寒泉浸浴,潜水炼体,这才每天外出。
至于阿丽娜和尤利娅,程砚之以为她们也喜欢出来玩,其实,两姐妹仅仅是因为喜欢程砚之,仅此而已。
在程砚之没来之前,阿丽娜和尤利娅冬天也基本不出门,处于“猫冬”的状态的。
整个部落,也就他们三个年轻人,天天在外面撒欢。
程砚之毕竟是从国内来的,虽然喜欢雪原上宁静的日子,但偶尔也喜欢热闹的氛围,尤其是元旦这样特殊的日子。
从小到大,尤其是后来高中和大学,元旦晚会都是必不可少。
他的思绪飘回了过往,高中、大学的礼堂灯光、喧闹的倒数声、跨年烟花秀—都历历在目。
他苍白的脸上少见地浮起一丝对熟悉热闹的怀念。
程砚之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寂静的雪地里显得格外清淅,带着一种节日临近的轻松和一点小小的策划感:
“阿丽娜,尤利娅,今天是公历的元旦!新年第一天。在华夏,这是我们非常重要的节日。
既然捕到这么多鱼,不如让大家一起分享这份新年的好兆头!
你们回部落叫人来帮忙搬鱼,再请酋长大叔通知所有人,今晚,在部落中间的广场上,我要举办一个篝火生鱼宴,欢迎大家光临!“
这么多鱼,其中不乏好多大家伙,加起来预计都有一千四五百公斤了,而部落并不大,也就三四十户人家,加起来不足两百人。
这一千多公斤鱼,举办一次生鱼宴,材料还是绰绰有馀的。
程砚之的提议立刻点燃了尤利娅的热情。
“太好啦!新年宴会!”
这边虽然不过元旦,但尤利娅好歹是小学文化,也知道这个节日,她欢呼一声,像被点燃的火箭,利落地将手机还给程砚之,将aks步枪甩到背上,足尖一点,滑雪板便在坚实的雪地上划出两道流畅的白痕,整个人“嗖”地蹿了出去,快得象一道跃动的流光。
“姐姐,我冲在前头!”声音带着风,人已滑出十几米开外。
阿丽娜的动作则温雅许多,她娴熟地调整着雪板绑带,抿唇一笑,对着程砚之飞快点头:“哥哥的主意真好,我们马上就回来噢。”
身姿轻盈地一个屈膝发力,便追着妹妹的背影,在茫茫雪原上留下两串迅速延伸的足迹。
没过多久,嘈杂的人声和犬吠便由远及近。
帕维尔领着一群小伙子,包括托里克和维克多,还有两三个程砚之认得出的年轻面孔,拖着六张载满了冰粒和雪沫的大雪橇,七八条健壮的雪橇犬呼哧带喘地小跑着跟来。
“小程!尤利娅说你们抓了头冰河怪兽?!”帕维尔的声音洪亮,带着不信和好奇。
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那堆积如小丘般的渔获,尤其是那条巨大的鲟鱼时,所有质疑都化作了惊愕的抽气声:“我的萨满神在上!这—这是勒拿河的水神吗?”
他几步抢上前,粗糙的手指难以置信地抚过鲟鱼冰冷坚硬的骨板鳞片,又戳了戳那个醒目的弹孔,,扭头看向尤利娅,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妹妹,真是你打的?你熊瞎胆还壮哩!”
即便勇猛如帕维尔,他也从来没想过,直接用枪干鱼!这妹子够猛!
毕竟,一般情况下,子弹在水里面其实也打不了多远,威力缺缺。尤利娅那是特殊情况,相当于直接顶着那条鱼的脑门开枪了。
尤利娅有些不好意思,神色中又有些小骄傲,说道:“这个怪物挣扎得太厉害了,我要是不打它,我们三个根本拉不上来,反而要被它拖到水里去的。“
周围的小伙子们也爆发出啧啧的惊叹,纷纷围拢上来,七手八脚地试着搬动那巨物,沉甸甸的手感让他们龇牙咧嘴地直呼厉害。
虽然阿丽娜和尤利娅也参与了,甚至,尤利娅还变态地用步枪干鱼了,但是,所有人投向程砚之的目光都带着近乎盲目的信服除了这位神奇的“雪原之子”,还有谁能引来如此丰盛的渔获?
帕维尔重重拍了下程砚之的肩膀:“程兄弟,你这本事,简直比老格利高里年轻的时候还厉害!”
老格利高里年轻的时候也是部落里的“鱼神”,不过,现在估计要让位了。
程砚之虽然不是部落之人,但住在这边这么久,又是“未来妹夫”,大家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人多力量大,众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鱼山”分解装运。
那条巨型鲟鱼尤其费劲,四个壮小伙喊着号子才把它挪上特制的雪橇板。
雪橇队在雪犬的牵引下,披着越来越浓的暮色,满载而归,一路撒下欢快的吆喝声和冰凌碰撞的清脆声响。
部落中央的广场已经被精心准备过。这是一片相对高阔,周围有好几幢大木屋,以及山坡和林子的平整地带,背风。
广场中央,三个用厚实铸铁打造、足有半人高的老式大炉子,呈品字形排列,稳稳架好。炉膛内早已铺满了干燥蓬松的苔藓、松枝碎屑和桦树皮,粗壮的木柴交叉堆栈其间。
几个老人正小心地引火,橙红的火舌先是羞怯地舔舐着引火物,很快便“轰”地一声腾跃起来,贪婪地拥抱住木柴,发出欢快热烈的“噼啪”声,驱散了周遭的严寒,将冰封的大地染上温暖的橘光。
三簇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光影跳跃,勾勒出周围一张张带着笑意与期待的脸庞。
越来越多的人从各家的木屋里钻了出来,裹着厚实的皮毛,脸上带着新奇和喜悦。孩子们在大人腿间穿梭嬉闹,小小的身影被火光拉长投在雪地上。
酋长大叔乌鲁坎大步走来,红润的脸膛被篝火映得发亮,声音洪亮如钟鼓:“好小子,钓这么多鱼,还有两米多长的鲟鱼!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