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是一个危险的念头,程砚之很有分寸,没敢潜太远。
再说,还有安全绳系着呢。
绳子的长度是有限的,也不允许他游走。
阿丽娜和尤利娅照例在冰面上警戒,一边闲聊,一边紧盯着程砚之下潜的位置和绳子的动静。
她们裹紧了皮袍,小脸被寒风吹得更红了些,眼神里却满是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尤利娅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姐姐,要不我们也脱了衣服,下去尝试一番?”
“不要了!”阿丽娜脸都羞红了。真做不出来啊。
今天勒拿河似乎格外吝啬。程砚之几番潜入水下,锋利冰冷的鱼叉四处摸,却一无所获。
有几次出手的机会,但没把握好,没击中。
最终,程砚之无奈地浮上水面,朝着岸上两个妹子耸耸肩,摇摇头:“今天空军了!”
“没关系的小程哥哥,明天运气会回来的!”尤利娅率先开口安慰,小拳头握了握。
阿丽娜也温柔地递上干燥保暖的大毛巾:“快上来暖暖,水太凉了。”
程砚之爬上冰面,呼出大团白气,接过毛币擦拭着,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沮丧,笑着说道:“可能是今天的好运气都给那群笨鸡了。等下回家,我给你们做真正的香菇炖鸡,搞劳搞劳你们!”
本来昨天是计划做红烧鹿肉的,但今天收获了好多只肥美的雪松鸡,程砚之就改变了计划。
这新鲜猎杀的雪松鸡,配上香菇干,不知道有多鲜美。光想想都流口水了。
回到温暖飘着松木香气的木屋,往炉子里添了一些柴火,让火苗旺起来。
程砚之先取出自己特制的蜜丸药瓶,干嚼了两颗乌黑润泽的蜜丸,这每天的药不能停。
他自己吃药,给双胞胎的则是一人一小包蔬菜冻干,当饭前零点也挺好。
接下来,是程砚之露一手中式烹饪的时刻,在此之前,程砚之将手机交给了尤利娅,让她帮忙拍摄一些片段。尤利娅兴高采烈,又可以玩手机了。
程砚之从冰窖里取出一只肥硕的雪松鸡,然后从木屋柜子里拿出上次花姨寄来的香菇干。
香菇先用热水泡看,程砚之开始剁雪松鸡。
将整只的雪松鸡,用干净的斧头砍成大小适中的块一一这只野鸡的肉质果然紧实红润,带着天然劲道的纹理。
阿丽娜帮忙往炉子里添柴,尤利娅举着手机拍摄,同时也好奇地看着程砚之换了小刀,仔细刮下几块黄澄澄、细腻滑润的鸡油。
而雅库特人,不会中式厨艺,平时也很少吃熟食,对此不是很精通,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做。
见到双胞胎妹子好奇地望过来,程砚之就解释道:“这鸡油可是好东西,一会儿煸香了,炖出来的汤更金黄浓香!”
“哦哦。”两个妹子连连点头。她们平时基本上就是生吃,要么稍微用水煮一下就吃了,哪有这么多讲究。
而雪原上,脂肪是很重要的能量,没有谁会这么浪费,还用来煸一下。
当然,现在雅库特部落的物资是比较丰富的,虽然穷,但是肉食不缺。可是在古代,物资匮乏的时候,就非常重视脂肪。
这种饮食习惯,是从古至今养成的,不是现在才有的。
程砚之取来那口铸铁煎锅,架在炉火上烧热。油滑入进去,“滋啦_”一声,诱人的油脂香气瞬间在木屋中爆开!
金色的油脂缓缓融化、渗出。
程砚之用木铲小心翻炒着,让油脂释放出来。
待油渣变得微黄焦脆后,用筷子夹出弃之一旁。
尤利娅眼巴巴看着,被程砚之笑着用眼神制止:“这个太腻了,别馋。”。
再添加几片姜片、切碎的大蒜子、干红辣椒、花椒,炒香。
紧接着,雪松鸡块沥干水分后倾入滚烫的油锅中!
“哗啦!”爆响声起。
程砚之熟练地用木铲迅速翻炒。
鸡肉块迅速变色,边缘卷曲,呈现出漂亮的浅金黄色,原始的野性肉香混合着鸡油的浓烈香气,霸道地占据了整个空间。
阿丽娜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叹道:“好香!比之前的方便面调料还香好多!”
“那是自然!”程砚之手下不停,“真材实料,火候也关键!”
炒过之后,将鸡块转入厚实的陶罐,备用。
过了一会儿,香菇在热水中也泡发得圆润饱满,释放出了浓郁的菌香,程砚之将它们捞出挤干水分,扔进陶罐中。
将陶罐放在炉子上,添加足量的清水,刚好漫过所有的食材。
盖上厚重的木质锅盖,只留下一个小缝让水汽微微溢出。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和稳定的炉火了。
先是大火煮开,煮了五六分钟,又换小火开始慢炖。
大火转小火很简单,添加木柴的量和频次都少一些就行。
一时间,木屋里只剩下木材燃烧的“啪”声和陶罐内越来越浓郁的、带着勾人鲜香的“咕嘟咕嘟”声,仿佛演奏着一曲冬日暖歌。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浓郁的香气无孔不入,挑逗着味蕾。
尤利娅早已是坐立不安,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猫,不时凑近锅边吸着鼻子:“好香啊·什么时候好呀?”
阿丽娜则安静地帮忙擦拭着碗筷,然后取出几个黑列巴面包出来慢慢烘烤,只是琥珀色的眼睛也不时瞟向那个不断散发着香气的陶罐,盈满了期待。
约摸炖煮了一个小时,程砚之掀开锅盖的一角,一股浓白的热气裹挟着无法形容的极致鲜香直冲屋顶!
整只鸡的风味和精华早已彻底融入汤中。汤色是诱人的金黄色,油润却不浑浊,上面漂浮着点点金黄色的鸡油花。
程砚之用木勺撇去一点浮沫,看了看汤色,满意地点点头:“大功告成,马上开吃!”
撒入最后一点细盐提鲜,轻轻搅匀。
程砚之将陶罐从炉火上端下,用一块厚麻布垫着放在屋子中央的小卯方桌上。桌上三副木碗木勺已经摆放整齐。
热腾腾的浓汤被分别留进三个木碗里。黄亮鲜润的汤中,沉浮着颤巍巍、吸饱了汤汁显得无比丰腴饱满的深褐色香菇块,以及炖煮得软烂、纹理清淅却依然能看出劲道质感的雪松鸡肉块。
主食依然是黑列巴面包。
“开吃开吃!”程砚之宣布,自己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当然,最重要的是先拍个照,来个特写。
尤利娅早已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先小心翼翼吹了吹,然后留起半颗滚烫的香菇,也顾不上烫,张嘴就咬了下去:“哇!好香!”那饱含了鸡汤精华的香菇,咬破的瞬间,菌香和肉汁同时在口中炸裂,美味得让她差点跳起来。
阿丽娜显得文静些,她先用勺子留起一小口金黄色的热汤,吹凉,才轻轻啜饮。浓郁的鲜味,混合着香菇特有的香气、鸡肉的清甜,还有油脂带来的温润满足感,瞬间在口腔中扩散开去,暖意也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熨帖得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她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满足又绵长的胃叹:“恩——真好喝。这汤,真鲜。”她从未喝过如此浓香醇厚却文层次分明的汤。
程砚之也尝了一口,鸡肉的紧实弹牙带着十足的嚼劲,却又被炖煮得十分软嫩脱骨;
香菇更是集大地精华与肉汤鲜美于大成,口感柔韧又鲜美多汁。
程砚之忍不住感叹:“这雪松鸡,果真名不虚传。纯天然,运动量大,肉质紧实有嚼劲,熬出来的汤才这么金黄醇厚。比城市里买的饲料鸡好太多了,而且也不是一个品种,这种雪松鸡明显更珍贵。至于方便面调料包”:‘科技与狠活”,在真正的食材面前,真是不堪一击。”
尤利娅已经把一块连着鸡皮的嫩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边吃边赞同点头:“恩嗯!
程哥哥说得对!这个——这个才是真正的‘科技”,是大自然的“狠活”!太好吃啦!”
阿丽娜小口小口吃着鸡肉,细细品味着那原始而纯粹的鲜美,不时抬眼看看对面的程砚之和身旁的妹妹,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炉火的暖光,嘴角的弧度久久不散。
其实,像香菇、银耳这些,在以前都是“山珍”,只有达官贵人,甚至皇上才可以享用。
即便是建国后,有人给总理端去一碗银耳羹,总理也是拒绝的:“价太高,这太珍贵了,我不吃。”他还嘱咐工作人员,以后不要再搞这些高消费了。
工作人员一再劝说,并表示下次不会了,但总理仍旧没吃那一碗。
清代女官裕德龄所着的《御香缥缈录》中所说:“银耳那样的东西,它的市价贵极了,往往一小匣子银耳就要花一二十两银子才能买到。”
香菇、银耳这些,都是建国后,科研工作者突破了人工栽培的难题之后,才飞入寻常百姓家的。
程砚之以前在国内,还看不上银耳莲子羹这种东西,因为国内物资多丰富啊,但是现在,却是有些怀念那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