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道内部蜿蜒曲折,极其狭窄,最窄处,帕维尔太壮硕,需要侧身,用力吸气收腹才能勉强通过。
脚下则是被冰河冲刷打磨光滑的石面,湿滑难行。
头顶的石壁压迫感十足,仰头只能看到一道如裂隙般的微光,大部分局域被上方垂落的巨型冰锥和积雪完全屏蔽,光线极其昏暗。
他们象是在巨兽的肠道中穿行,又象是踏入了一条被时间和冰雪封印的古老秘径。
不知走了多远,也许一百多米,也许两百米,信道似乎到了尽头。
前方壑然开朗!
一股温润、带着硫磺气味的暖风扑面而来。
五人挤出身后的信道,眼前所见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们竟然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的山腹洞穴之中!
这洞穴高耸宽阔,足有十几层楼高。洞顶并非完全封闭,而是有着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各种天然洞口,如同破碎的琉璃穹顶,大部分被厚厚的积雪复盖,但仍有部分洞口未被完全封死。
一缕缕、一束束神奇的天光,穿透雪层冰壳,从那些高高在上的洞口斜射下来,形成一道道变幻莫测的光柱,如同神殿中垂落的圣光。
而更令人震撼的是洞底。
微弱的光线落在洞壁上,映照出许多星星点点、或淡蓝或莹绿的矿石和奇异的苔藓植物,发出幽幽的冷光,仿佛天然嵌了无数细碎的星辰!
洞内并不黑暗,反而笼罩在一种梦幻迷离、静谧深邃的微光之中。
“桃花源记。古人诚不欺我。”程砚之喃喃自语,忍不住吟诵古文一段。但并非原版的《桃花源记》,而是他施展急才,临时仿作的一首:
“永元癸卯冬,程小哥逐鹿入幽峡。初极隘,才通人;复履冰磴数十步,壑然朗霁……”
不多,只有几句。
若是给他时间,仔细琢磨,倒是可以完成全篇。
名校高材生,这点才情还是有的。
程砚之中学时就多次获得各种奖项,运动会写通信稿之类更是信手拈来,可是班级里的小才子。
要不然也泡不到当时班上的班花,亦是校花,苏蘅芷。
想起已经嫁为人妇且已有小孩的前女友,程砚之古井不波,已经没有任何心痛的感觉,只剩下遥遥的祝福。
殊不知,此刻,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前女友小姑子林糯儿,正在大学校园里托着杏腮思念他,计划着放寒假了就过来找他玩。
林糯儿很想见见程砚之,想当面鼓励他,安慰他,劝他不要放弃治疔。如果能让程砚之恢复求生的意念,她甚至愿意以身为饵。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听不懂。”
双胞胎妹子好奇地凑过来。
“这是我们中国古代的一个故事。跟我们现在的经历挺象。”抓紧时间,程砚之又对双胞胎妹子进行了一番中国传统文化的输出和教育。
两个妹子听得俏眼儿连眨,心说小程哥哥好有文化,比我们之前的小学老师要厉害得多。
事实上,程砚之名校高材生,比涅尔坎斯克小镇上的小学老师,自然要高出几条街。
在中国,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同学,其文化水平、学识见解,都能碾压这个世界上80的人口。
中国,可是真正教了屠龙术的,虽然平时用不着。
而程砚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
大家继续探索,程砚之继续拍摄,然后发现了一个小池塘,热气袅袅,水面氤氲着白雾,散发出明显高于洞外严寒的温度。
程砚之俯身,探手摸了一下,这竟然是一处小型的地热温泉眼!
温泉!
在酷寒的西伯利亚有多珍贵就不言而喻了。
泉水潺潺涌出,形成一条温暖的小溪流,滋养着洞穴底部一片狭长的小小绿洲。
溪流经过的地方,厚厚的冰雪被彻底消融,露出深色的岩石和温暖湿润的土壤。石缝间顽强生长着翠绿的苔藓、蕨类,甚至还有一些矮小的、不知名的耐寒灌木,在严寒的包围中顽强地吐露着生机。
温润的水汽弥漫在洞中,与冰冷的石壁相遇凝结,形成细密的水珠。
那两只历经磨难的小驯鹿幼崽,甫一踏入这温暖如春的洞穴绿洲,便仿佛识途的老马,“啾——啾啾!”
小驯鹿发出高亢而雀跃的鸣叫,尤其是那只蹄子被卡住的,之前那股无助的怯懦一扫而空,小小的身体像离弦的箭,撒开四蹄,朝着洞穴深处那片被苔藓复盖、环绕着氤氲温泉的驯鹿凄息地冲去!
另一只紧随其后,兴奋之情丝毫不减,小小的身影在奇异的矿石冷光和天顶透下的微光中掠过,奔向族群的所在。
洞穴深处,鹿群因为外来者的闯入而稍有骚动,鹿影幢幢。
就在这时,一声更加浑厚、充满焦虑又陡然拔高为狂喜的长长鹿鸣划破空气!
“呦呜呜——!”
伴随着这声呼唤,一头体型匀称的成年雌鹿猛地挤开同伴,大步迎了上来!很明显,它是小驯鹿的母亲。
它修长的脖颈焦躁地晃动着,巨大的鹿眼中盛满了之前未见的惊恐与绝望,此刻则被巨大的庆幸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填满。
“啾啾!”
“啾!”
两只幼崽更是加快了速度,如同倦鸟归林,猛地扑到了母亲的身前,亲昵地用湿漉漉的鼻子去顶撞母亲温暖的腹侧和前腿。
母鹿低下头,动作几乎带着一种虔诚的颤斗,伸出温热的、布满细密倒刺的舌头,一遍又一遍、极其仔细地舔舐着两个孩子的全身。
整个鹿群都安静下来,周围的成年驯鹿默默地注视着这感人的重逢。
被舔舐的小驯鹿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细小的“哼哼”声,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不时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回应性地舔一下母亲的脸颊或脖子。
洞穴里弥漫着驯鹿特有的草木气息、湿润的苔藓味和温泉淡淡的硫磺味。氤氲的白气在它们母子周围升腾,矿石发出的幽蓝莹绿冷光落在它们深色的皮毛上,晕染开一圈圈柔和的光晕。母鹿修长的睫毛上不知是水汽还是泪光,在微光下闪铄。
另一边,帕维尔和维克多迫不及待脱了鞋子,坐在池塘边泡脚。
由于有阿丽娜和尤利娅在,他们不方便脱光了进去沐浴,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这神秘洞穴中是否有危机。
他们泡脚的时候都是拿着猎枪,警剔地关注着周边的动静的。
程砚之则在嘀嘀咕咕,小声念念叨叨,不知道在干什么。
阿丽娜和尤利娅则试探着来到了鹿群附近,企图和它们交流。
可能她们生得太过美貌,不惧威胁性,而在对方圈子里又有“鹿脉”(两只小驯鹿就是她们的朋友),鹿群并未躁动,没有阻止她们靠近,反而有点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