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宁从隔壁包厢接了骁儿。
孩子跟陶蔚岘的小厮玩得不亦乐乎,舍不得走。
是周芷宁强行抱走的。
上了马车,却没有看到展行卓的人影。
“二爷呢?”
她怕展行卓等的不耐烦进酒楼去找她,害怕他都看到了。
鸣鹿说:“二爷身子不适,在前面胡同的小铺子里歇着,我们现在就过去。”
周芷宁松了口气,随即一口气又提起来:“身子不适?他病了?可是在宫宴上吃了什么脏东西?”
宫里的龌龊手段众多,她怕展行卓中了招。
“他身子不适,你怎么放心放着他一个人。快走。”周芷宁催促。
鸣鹿驾着马车:“姑娘放心,二爷小心得很,不会中招的。可能吹了冷风,有些头疼。我刚才已经让李大夫过去给他瞧病了。”
“哦,这样就好。”周芷宁觉得,展行卓身子不适还出来找她,心里更舒服了。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将她放在第一位。
周芷宁唇角漾着笑容。
“娘亲,这是什么?”骁儿从地板上捡起一只香囊,拎在半空看它晃来晃去。
周芷宁看着那香囊,眼神从柔软的愉悦,倾刻间变得冷厉凶狠。
她从孩子手里一把抓过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神更狠了。
这是女人用的香囊。
而且,是姚青凌最喜欢用的葫芦形,别无二致。
周芷宁紧紧攥着香囊,将之捏得变形。
姚青凌坐过这辆马车,就在不久之前!
说不定,展行卓没有来接她,就是与姚青凌雨夜漫步?
呵,什么身子不适,只是骗她的鬼话。
马车晃动,不经意地掀起帘子一角,周芷宁通过那小小的一方,看着前方鸣鹿的背影。
狗奴才,跟他的主子是一丘之貉。
展行卓两个女人都想要,他哄完了这个哄那个,忙得很呐!
泪水在眼框里滚动,她再也不会为自己的心猿意马而对他心虚愧疚。
“娘亲,是雨下到你的眼睛里了吗?”骁儿爬到她怀里,摸了摸她的眼睛,好奇地放进自己嘴里。
周芷宁将孩子的小手抽出来,捏着帕子擦了擦,低低地说:“眼泪不好吃。”
然后,她不发一言。
只是攥在掌心的香囊,被她的指甲戳破,里面的香粉漏了出来。
她没有察觉。
马车又在小酒铺前停下,鸣鹿下马车去接展行卓。
他又喝了不少,趴在桌上醉得厉害。
“怎幺喝了这么多……”鸣鹿叹一口气,正要扶起他,身后响起女人的声音,“我来吧。”
周芷宁动作温柔,扶起男人:“二爷,我们回家了。”
展行卓半睁眼,看不清眼前是何人,只是依稀闻到了他熟悉的香味。
“回家……好,我们回家……”他笑着,任由周芷宁扶着他走出去。
坐在马车里,他抱着周芷宁的腰不放,脑袋耷在她的肩膀,睡得很沉。
展行卓做了个梦,梦见姚青凌来接他回家了。
就跟从前新婚时一样。
他与朋友同僚应酬时,从不带她。她也不在意,只是会在发现他还未回家时,出来找他。
一路找过来,推开门看到他喝得醉醺醺,就会沉脸,却从不说他一句,默默地将他接走。
那时候,展行卓是故意的,暗戳戳地折磨她。
这样,周芷宁就不会难过了。
可姚青凌不懂,她只是以为她不应该打扰他的社交,她只需做好妻子的本分就行了。
展行卓也没有料到,明白过来的姚青凌,翻脸是这样的无情。
她会暗暗扶持另一个男人,叫他后悔,让他明白他的有眼无珠。
现在他知道他做错了,她终于赢了他,她开心了吧?
于是,她又回来找他了,她来接他回家了……
展行卓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可他不想离开姚青凌。
她那么暖,那么柔软。
男人更紧地抱着周芷宁,嘴唇在她的脖颈蹭。
他与周芷宁也不是没有过亲密行为,只是从来没有在他醉醺醺的情况下。
更不会在孩子面前。
周芷宁不得不挡住展行卓的嘴唇哄着他。
好在他只是梦里的行为,倒也不费事。
周芷宁沉了口气,心里难受地厉害。
他做什么春梦呢?
梦里的女人,又是谁?
是姚青凌,是那红樱?
周芷宁虽住进新府,住在姚青凌曾经住过的正院,可她与展行卓的亲密,只停留在亲吻。
她总觉得还不到时候。
她当年将干净身子给了王轩是迫不得己。只这一次,就叫她被王家看不起,一直没能抬起头,也时时被王轩拿这件事羞辱。
从此她便知道,当男人尝过滋味后,她就对男人不再有吸引力。
她继续清高,反而能让展行卓仍然珍视她。
可是,展行卓或许跟其他男人是不一样的。
周芷宁自信,她对展行卓而言依然是摆在第一位的。可他娶了姚青凌,与她有了夫妻之礼,那个女人在他的心里就留下了烙印。
这烙印之深,几乎将她都淡化了。
他在洛州捡到红樱,就因为她有一双与姚青凌一样的眼睛,就被他收作贴身丫鬟伺候他。
红樱是唯二被展行卓睡过的女人,就这,他便往洛州送钱,继续养着她。
周芷宁看了眼睡着的展行卓,嘴唇被牙齿碾着,心里波动得厉害。
即便知道他与姚青凌约会了,她还是放不下他。
她不甘心就这么输给了姚青凌。
她也舍不得。
她与展行卓从小就认识,那么多年的感情,她割舍不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展行卓对她更好的男人了。
她嫁过人,别人看她的眼神,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漂亮玩物罢了。
陶蔚岘对她再好,不过是与其他男人一样,觊觎她的这张脸。
他们背地里管骁儿叫“小杂种”。
可展行卓是真心对骁儿好的,尽管他更在意他那个见了没几面的儿子。
呵,那不过是姚青凌吊着展行卓的手段罢了。
周芷宁一想到这,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姚青凌心机深沉,用龌龊手段勾得展行卓放不下她!
那么,她是否也可以……
周芷宁看着展行卓,咬紧了的唇瓣缓缓松开。
马车到了新府,周芷宁扶着展行卓下来,将他送进房里。
没有让别人照顾。
她吩咐奶娘,将骁儿带走,不许他夜里来找她。
然后,她关上房门插上闩,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深沉的男人。
沉默一瞬,她走上前,在男人耳边低声呢喃:“行卓哥哥……”
展行卓睁了眼,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女人,伸手往衣服里掏了会儿,拿出来一个核桃小舟。
“这个……宫里拿的,给……给骁儿玩儿……”
周芷宁拿着小舟看一眼,笑了笑:“很精致。你出去找我,就是要将这核桃小舟送给骁儿?”
“恩,喜欢就好。”男人点点头,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周芷宁拿着核桃小舟坐在床侧。
他是真心想要送给骁儿玩的吗?
还是姚青凌拒绝不要的东西,他才想到送给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