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魔和他手下那几个低阶魔族，正押送着一对人类少年少女。
少年少女衣衫褴褛，神情惊恐，看样子是要被当做储备粮带回魔族营地。
多么相似的场景。
当年，他就是为了守护和采儿的家，在这片土地上，差点被另一支以岩魔为首的魔族小队斩杀。
而现在
他动了。
“轰！”
玄夜脚下的地面瞬间炸裂，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那支魔族小队直冲而去！
天空中，伊莱克斯甚至来不及出声提醒。
一道黑影便已掠过长空。
“什么人！”
那岩魔刚刚察觉到动静，厉声喝问。
回答他的，是一道划破夜空的剑光。
“噗嗤！”
鲜血飞溅。
岩魔的一条手臂，齐肩而断。
“啊啊啊——！”
凄厉的惨嚎响彻废墟。
其余的魔族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花，脖颈处便传来一丝凉意。
他们的意识，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数颗头颅便已冲天而起。
秒杀。
对付这些杂鱼，玄夜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定在那名断臂的岩魔身上。
“噗！”
又是一道剑光。
岩魔正欲逃窜的另一条腿，脚踝处被精准地斩断。
他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你你到底是谁！”
岩魔惊恐地嘶吼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人类。
玄夜没有回答。
他缓步上前，手中的“复仇”长剑，轻轻在那岩魔的胸膛上比划着。
“嗤啦——”
一块带着鲜血的皮肉，被硬生生削了下来。
凌迟。
“不不要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岩魔彻底崩溃了，死亡的恐惧被无尽的痛苦所取代。
玄夜充耳不闻，剑光再次落下。
一片。
又一片。
最终，在极度的惊恐与痛苦中，那名岩魔被寸寸分尸，化作一地模糊的血肉。
做完这一切，玄夜随手一甩，剑身上的血迹被劲风带走。
他转过身，望向那两个幸存的少年少女。
那两人看起来像是一对小情侣，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此刻正呆滞地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
他们得救了。
少年反应过来，拉着少女，颤颤巍巍地想上前道谢。
“多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可当他们看到玄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以及他脚下那片血腥的场景时，感激的话语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玄夜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一步。
两步。
那两人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恐惧，让他们语无伦次，只剩下最原始的求饶。
伊莱克斯在空中看着这一幕，起初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可下一秒，他的魂体猛地一颤。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徒弟，竟真的抬起了手。
紫色的光焰，在他掌心凝聚。
那股毁灭的气息，锁定了地面上那对瑟瑟发抖的少年少女。
“唰！”
伊莱克斯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催动灵魂力量！
空间微微扭曲。
玄夜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他凝聚的紫色光焰失去了目标，轰击在空地上，炸出一个焦黑的小坑。
“玄夜，你在干什么？！”
伊莱克斯的身影显现出来，声音里带着惊骇。
被传送到数米外的玄夜，一脸平静地转过头。
“没干什么呀。”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
“那两个人活着，说不定会透露我的踪迹。我们之前刚和龙星宇动过手，还是斩草除根比较好，不是吗？”
伊莱克斯彻底愣住了。
斩草除根？
他介意的不是这四个字，而是说出这四个字的人。
这话，不该是从玄夜口中说出来的。
在他看来，玄夜和自己很像。
会为了心中的执念狂暴入魔，但在触及那份执念之前，骨子里仍是一个热忱善良的人。
如此冷酷无情的话，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更何况，以他们师徒二人的能力，改变容貌、伪装气息，轻而易举，根本不存在什么“泄露踪迹”的问题。
这根本不是什么理智的判断。
这是纯粹的、被天谴之力放大了的杀戮欲！
伊莱克斯想到了一种可能，灵魂之火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慌了。
他尝试着调动自己的灵魂之力，试图去安抚、去平复玄夜的状态。
然而，无用！
天谴之力。
它并非有害的力量，甚至对玄夜有益无害。
这力量早已主动向玄夜臣服，融入了他的血脉，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伊莱克斯根本无从干预。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际，玄夜却忽然放缓了语气。
“行了，老师，我知道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继续伪装。”
他顿了顿，看向远方。
“先回人族领地吧。”
伊莱克斯心中一片麻木。
回去？
他不知道该不该让玄夜现在回去。
他不在乎玄夜回到人族领地会不会大开杀戒，那些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他在乎的，是玄夜自己。
他怕。
他怕玄夜见到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孩之后，依旧是这副冷酷的模样。
他怕玄夜会做出无法挽回的恐怖之事。
就像当年，自己的未婚妻背叛了自己，那份背叛，最终酿成了席卷整个大陆的亡灵天灾。
他，不希望玄夜走上和自己相似的路，留下终生的遗憾。
伊莱克斯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对了，玄夜。”
“你之前跟我说过，这里有你家人相关的地方，还说当年你和采儿分别后，才去了魔族。”
“你到底是怎么去魔族的？为师还挺好奇的。”
这只是缓兵之计。
伊莱克斯心里清楚，就算暂时转移了话题，又能怎样？
回去的路上，若是看到更多曾经的回忆，说不定会让他更加失控。
但他又存了一丝侥幸。
那些承载着回忆的“家”，已经被龙星宇破坏殆尽了。
或许不会再有什么东西，能刺激到他了吧。
重走当年去魔族的路，没什么意义。
除非
除非此刻圣采儿能出现，好好地安慰他一下。
伊莱克斯觉得，若是那个叫采儿的女孩在，或许能让玄夜恢复正常。
但他不敢赌，更不敢主动去寻找采儿。
况且，采儿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若能来，早在玄夜找到那些人族天才时就该来了。
若是那样，事情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有采儿在身边，哪怕家是破的，玄夜的心也是完整的，估计也能恪守本心。
可正是因为采儿不在，那座破败的家，才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念想被毁，心也就跟着碎了。
伊莱克斯只觉得心态爆炸，满心后悔。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劝徒弟直接绕路回人族，不管什么历练，安安稳稳找到那个女孩，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而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玄夜周身的紫色光焰，正一点点消散、内敛。
伊莱克斯清楚，这不是恢复正常的迹象。
这是天谴之力，正在他体内被彻底消化，与他的血脉、灵力，进行着最深度的融合。
玄夜，皱起了眉头。
伊莱克斯这老东西，真他妈吵。
叫什么叫？
要不是他还有利用价值，真想现在就把他弄死。
不过现在还动不了他，先赶路吧。
念头刚起，另一道声音又在他脑海中响起。
我怎么会这样想？
但这样想有错吗？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我有力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脑中的混乱只是一瞬。
玄夜压下杂念，平静地开口，回答了伊莱克斯的问题。
“当年离开这里的时候，我还走了一段山间小路。”
说着，他迈开脚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可刚说出口，他就愣住了。
当年，他就是经过前方的小路，看到了采儿口中的“花园”，之后进入魔族境内。
玄夜回想起了过去。
那根本不是什么花园。
只因当时采儿眼睛失明，处于目盲的状态，才把路边大片大片的狗尾巴草，当成了美丽的花。
故地重游。
玄夜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奇特。
他迈步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便看到了记忆中的那片“高地”。
只是
如今再看，那哪里算得上高地，不过是一个低矮的小山坡罢了。
玄夜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哦，对了。
是自己长大了。
当年离开时，只觉得那片地形还算高耸。
如今，早已不被他放在眼里。
“对啊，长大了。”
玄夜在心里低语。
他又想起，采儿说要照顾自己，可这份承诺，终究没能实现。
因为龙星宇，她只能离开。
自己也答应了采儿，等她恢复视力，就陪她一起认星星。
想到这里，玄夜心中升起一丝惭愧。
这些年，他确实努力学了认星的本事。
可只凭借前世那点天文学知识，没有这个世界的天文学典籍辅助，辨认星辰的进度，并不顺利。
或许，当初若是留在月魔族，和月辰一起钻研，进度会快很多？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能留。
因为龙星宇，他不能以一个弱者的身份回去见采儿。
他必须变强。
强到足以护住采儿，护住他想护住的一切。
伊莱克斯看着玄夜的神情变化，始终沉默。
他能感觉到，玄夜似乎在认真思索着什么，气息也变得格外平静。
可这份平静，却让他更加不安。
所有的情绪，都在这片死寂之下暗中积蓄，迟早会以更恐怖的方式彻底爆发。
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悲哀地旁观。
就像当年，他不管变得多强，也没办法换回未婚妻的心意。
直到。
玄夜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解说。
“当时采儿眼睛看不见，以为这里是花海。”
“其实这里根本没有花，只有一片狗尾巴草。”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
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伊莱克斯正感疑惑，立刻催动灵魂体，让自己的身影再次显现，飞到玄夜身侧。
下一刻，他也呆住了。
眼前的景象，和玄夜所说的，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狗尾巴草。
是一片漫天盛放的花海。
无数蓝紫色的勿忘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晶莹的花瓣随风飘散，如梦似幻。
而在那片无垠花海的中央，静静地立着一座小木屋。
那木屋的样式
和之前玄夜描述的、他与采儿曾经居住过的那栋破破烂烂的小房子，又好几分相似，不对，应当说
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