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因此，玄夜此刻门户大开，毫无防护，完全暴露在月辰的攻击范围之内。
可玄夜毫不在意。
他知道，月辰不会出手。
果不其然。
月辰被剑刃掀起的气浪震得连连后退，体内灵力一阵翻涌。
她掌心那明明还在闪烁的魔法灵光，却始终没有落下。
玄夜抓住这个空隙，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瞬间越过了她，径直向悲啸洞穴的深处冲去。
道路，已经打开。
哪怕此刻身上没有任何防护，他也毫不担心。
只是月辰满脸的惊讶和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
玄夜方才的气息分明是五阶！！可是一两个月前，他才四阶啊！甚至是刚刚突破不久的四阶。
而且五阶之身，就能击败自己？？
月辰知道，自己可没有放水。
玄夜竟然能如此天才？？
纵观整个魔族历史，月辰也难以找出能与眼前少年比拟的人物了。
惊人的成长速度，恐怖的战斗力。
这还是需要自己保护的玄夜小公子吗？
与痛苦和不安一同涌现的，是一阵莫名的骄傲
这就是玄夜真正的潜力吗？
“为什么”
月辰站在原地。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身，对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大喊。
“玄夜，悲啸洞穴内部非常危险！已经有无数魔族探险家死在里面了，你不能去！”
玄夜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他的脚步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你到底在追求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紧迫？为什么你总是这样逼迫自己？”
月辰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带着哭腔。
可那道身影，依旧坚定地向着黑暗深处前行。
直到她的声音变得干枯沙哑，几乎快要消失时，月辰才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嘶喊。
“玄夜，你还会回来吗？”
这一次，那道前冲的身影骤然一顿。
玄夜的脚步停住了。
他似乎想回头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一刹那，他微微一怔。
一股熟悉的气息，穿越了洞穴的阻隔，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感知中。
那股光明与死亡交织的独特气息
是伊莱克斯！
他在洞穴深处呼唤他。
玄夜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他反手将“复仇”别回腰间，不再停留，加快了脚步。
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悲啸洞穴的黑暗之中。
洞口的黑暗，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彻底吞没了玄夜最后的身影。
再也没有那股熟悉的气息。
再也没有那道执拗的背影。
月辰支撑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在这一刻被抽空。
噗通。
她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
坚硬的石子硌得膝盖生疼，可她却像是毫无知觉。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在尘土中砸开一朵朵小小的、湿润的花。
心，空了。
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
不只是为玄夜的安危而担忧，更是一种失落。
偌大的魔族领地，除了妹妹月星与高高在上的公主大人，玄夜是她唯一的朋友。
也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卸下所有防备，展露出内心柔软的亲近之人。
可他走了。
就在月辰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时，一道清脆而带着担忧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姐姐，玄夜呢？”
月辰身子一僵，缓缓回头。
月星提着裙摆，正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当她看清月辰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的狼狈模样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姐姐姐？”
月星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
在她的记忆里，姐姐月辰永远是那个沉稳、可靠的支柱，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冷静处理。
她从未见过姐姐这般失态，这般脆弱。
月辰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知了妹妹。
从玄夜骤然爆发的力量，到他那毫不留情的一剑，再到他头也不回地冲入悲啸洞穴。
月星听得心惊肉跳，小脸煞白。
她急忙上前，将姐姐从地上扶起，紧紧抱住。
“姐，你别这样”
沉默了许久，月星才用极小的声音，笨拙地安慰着。
“那也没办法呀玄夜的心意已经定了，我们都知道他性子有多执拗，他想做的事，恐怕连月夜大人都拦不回来吧？”
“而且”
月星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而且什么？”月辰一愣，抬起泪眼，追问道。
月星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努力分辨一种复杂的感觉。
“我觉得公主大人其实做得不对，她好像也没有真的很关心玄夜。”
“玄夜的事情，公主大人似乎没有认真思考，只是在强迫玄夜”
“我描绘不出那种感觉，但姐姐你肯定明白的。”
月辰沉默了。
半晌，她点了点头。
“对。”
“若是玄夜只是单纯想离开，我或许也愿意支持他。”
月辰的目光投向那深不见底的洞穴。
“我和你对玄夜的感情，可能和月夜大人是不一样的。”
姐妹二人相顾无言，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这时，月辰又轻声补充了一句。
“其实玄夜，也不是真的喜欢月夜大人。”
“啊？”
月星彻底愣住了。
这个事实对她来说，冲击力远比玄夜的离开还要巨大。
她之前只是隐约觉得，玄夜和公主大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些奇怪，却从未往这么深的地方去想。
那看起来亲密无间的关系，竟是互相不关心？
这个念头，让月星的心脏一阵抽痛。
“怎么会”
看着妹妹流泪的模样，月辰心中的悲伤反而渐渐平复下来。
她重新找回了身为姐姐的职责，轻轻地将妹妹揽入怀中，反过来安慰起她。
方才是月星安慰失态的姐姐。
现在，换成了月辰轻轻拍着月星的背，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当断就断吧。”
月辰的声音很轻。
“他们两个这样纠缠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只是担心，玄夜一个人在外面，会遇到危险”
“可是可是他们之前明明看起来那么要好”
月星还是无法完全接受，她抽噎着，声音里满是委屈。
夜风拂过，带来了远山的凉意。
黯淡的星辰在云层后洒下淡淡的光辉，落在相拥的姐妹二人身上。
月星抹了一把眼泪，从姐姐怀里抬起头，委屈地嘟囔着。
“玄夜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我们明明还约好了，下次要一起看星星”
月辰愣了愣，抬起头。
今晚，星辰明亮，月光黯淡。
“玄夜很喜欢看星星吗？”
“当然了！”月星立刻点头。
月辰的目光，穿透了云层。
她缓缓地地说道。
“哪会有两片夜空能互相相融呢？”
“月夜，玄夜”
“虽然相似，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天底下，永远只有一个夜空啊。”
如果继续下去。
公主大人或许会对玄夜越来越不满。
玄夜也会逐渐憎恨管控他的人。
那眼下维持的温情，迟早会被撕破。
就这样也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至少，两人都不会继续沉迷其中，直至互相伤害、决裂。
月辰是在安慰自己，但不知为何，神色越发低落。
她感觉自己在这安慰中，揭露了真相，揭露了原本大家都视作不见的问题。
或许从一开始，公主大人和玄夜，就不该
月星愣了愣。
姐姐在说什么呢？
听不懂啊
但月辰平静的声音，却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平息下来。
哭泣声消失了。
她靠在姐姐的肩上，也抬头望向星空。
什么夜空啊
不过
还好。
她是月星。
星星，本就该在属于自己的夜空里闪耀。
那我应该不会是什么和玄夜永远无法相融的人吧？
一小时后。
星辰姐妹回到了营地。
月魔族的商队中，已然混乱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