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国公眸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到底是年纪大了,遇到事情没了之前的机敏与随机应变,他的反应慢了半拍。
贺铭文大呼冤枉……他吓得脸色惨白,连忙磕头叩首。
“陛下……不是臣,臣……臣冤枉啊……有人要陷害臣。”
他无助地看向皇后:“姐姐,你相信我的吧?这不是我做的,你帮我向陛下解释可好?”
皇后抿着唇角沉默,一句话都没说。
贺国公看了一眼,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他的眼睛蓦然红了。
他抬起手臂,狠狠地给了贺铭文一巴掌:“混帐东西……”
“父亲,不是我啊。”贺铭文被打得嘴角冒出,他歇斯底里地哭喊。
贺国公的一颗心,几乎都要碎了。
他看着皇后淡定的眼神,就已然猜到了这个儿子的结局。
皇后娘娘这是要拿铭文,替他儿子挡灾祸呢。
他知道,他这个儿子算是完了!
皇上不理会贺铭文的痛哭流涕,他让人将尸体拖下去。
他一双眼睛裹满酷寒,冷冷的盯着贺铭文,他正要开口定罪,突然外面有人禀告,关于私宅白骨的案子,大理寺有了新的进展。
贺国公的心,扑通扑通激烈地跳动起来。
他的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皇上让人放行。
大理寺少卿常辉穿着官服,捧着一些案卷,匍匐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陛下,就在一个时辰前,大理寺的人,在城东一处精致宅院的地库里,又发现了无数白骨尸体……经臣查验得知……这处宅院的主人,乃是贺国公府的五公子贺铭文所有。”
“同时,在半个时辰前,我们的人又发现了一处不合规的勾栏瓦舍之地……那里的风尘女子,小的只有十岁,大的也不超过十六岁。”
“经过失踪人口对比,我们的人发现,那些女子大多数都是百姓们失踪的家人……”
贺铭文痛哭流涕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股冷意,从下向上汹涌扑来。
他眼底满是徨恐,他惊慌失措地看向贺国公。
贺国公闭了闭眼,扭过头去。
原以为,他还能保住这个儿子一条命,可如今……
皇上沉默半晌,而后,便暴怒无比。
“朕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唯恐自己会因为一些政策,从而让百姓们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朕爱民如子,一直以来都力求要给百姓们一个安稳快乐的生活……”
“朕竭力想要创造一个盛世,可你们有些人,偏偏要拖朕的后腿,残害朕的百姓……”
皇上痛心疾首,依据目前掌握的证据,几乎都能定了贺铭文的罪。
那些私产都是他的产业,地契上都有他的签名。
他若说不知,谁能信?
皇上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让人拖起贺铭文,打入天牢,处以极刑。
贺铭文绝望地看向皇后,禁卫军来拖他时,他拼命地挣脱,想要朝着皇后那边扑去。
他撕心裂肺地哭喊:“姐姐,救我。”
“姐姐,我还不想死啊。”
“姐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景王殿下啊。”
皇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眼睛通红的厉害。
她下意识地朝着贺铭文走近两步。
可到最后,她停止脚步,咬着唇哽咽:“铭文,你平日里胡闹,本宫或许能救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毒害太子,残害百姓的命……”
“这既是陛下的底线,亦是本宫的。你让本宫如何保你?从你小时候,本宫就告诉你,让你勤奋好学,等将来能够报效国家,为百姓谋福祉。可你呢,你表面装着应承,实则,却在暗地里,做那些丧尽天良的恶事。”
“铭文,本宫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皇后说着,缓缓的转身过去。
她哭得不能自已,却不会再软下心肠,不会再包庇贺铭文。
贺铭文眼底满是绝望:“姐姐……”
他哭得实在是聒噪刺耳,皇上满脸都是戾气,直接下令。
“堵住他的嘴巴,给朕立刻拖下去。朕要让他为那些惨死的百姓,付出沉痛的代价。”
禁卫军动作快速地堵住贺铭文的嘴巴,将他给拖了下去。
四周沉寂下来。
景王脊背冒出一身冷汗,他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贺国公与皇后也匍匐跪地。
皇上站在台阶之上,目光染着酷寒,静静地凝着他们。
“贺铭文做的那些事,你们知不知情?”
皇后连忙摇头,她红着眼睛回道:“陛下,臣妾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臣妾怎么可能,会让铭文做那种残害百姓的事?臣妾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犯了什么魔怔,居然做那等丧尽天良的事……”
她叩首磕头。
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没过一会儿,她就嘤咛一声,昏迷了过去。
整个人看着,别提有多可怜了。
皇上终究于心不忍,让人将皇后给抬回翊坤宫。
贺国公佝偻着身子,依旧跪在地上。
他一言不发,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地直掉。
皇上幽幽叹息一声:“贺国公也不知道贺铭文做的那些事吗?”
贺国公额头紧贴着地板,他缓缓地闭上眼睛。
“老臣有罪,罪在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子女,从而让他做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老臣无从辩驳。还请皇上降罪,无论是什么罪名,老臣都心甘情愿领罚。”
皇上沉默许久,都没说一句话。
谢辞渊站在殿内,通过微微敞开的殿门,看向外面的情景。
他眸光晦暗,也在静静地等一个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的声音,徐徐传来。
“贺铭文罪恶滔天,处以极刑,三日后在午门行刑。耻夺贺家国公封号,罚没纹银三万两。皇后贺氏禁足一个月,后宫诸事暂时由柳贵妃代管……”
后面的话,他没有心思再听……所有的声音,都渐渐的消失。
谢辞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尤如一尊雕塑。
容卿走过去,忍不住出声宽慰:“陛下对贺氏一族,虽然还是宽宥了,但到底是压了景王一党的锐气。”
她搜刮了许久,才想出这些安慰的话语。
可是,皇上的所作所为,到底还是偏向了景王。
太子与百姓的命,都没有让景王与贺家伤筋动骨。区区一个贺铭文,区区国公的封号,能抵得过那些无辜死去的累累白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