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虎那边对运输队的暗中调查,像用细筛子过滤沙子,进展缓慢却未曾停歇。几天下来,那个赵二狗的表哥——运输队司机老陈,除了嗜好喝两口小酒、偶尔吹嘘自己“门路广”之外,并未发现明显异常。他跑车路线固定,交往圈子也简单,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油条。
然而,李平安并未放松警剔。他相信,再狡猾的狐狸,只要还在活动,就总会沾上点腥气。
这天下午,王大虎带着一身尘土和兴奋再次敲开了李平安办公室的门。
“处长,有发现!”他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光,“老陈这家伙,前几天晚上下工后,没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南城‘老刘头废品站’!他在那儿待了不到十分钟,空手进去,空手出来。”
“废品站?”李平安眉头微蹙。南城那片鱼龙混杂,废品站更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是个传递消息、交接物品的理想掩护点。
“对!我们的人没敢跟太近,怕惊了。”王大虎继续说,“另外,核对近几个月的运输记录时发现,老陈上个月有两次‘计划外’的短途出车,理由是‘车辆临时检修’,但检修单记录模糊,经手人签字潦草,有点对不上。”
两条看似微不足道的线索,象两颗孤立的珠子,被李平安敏锐地串联起来。计划外的出车,目的不明的废品站之行……这背后,会不会藏着那条失踪的“通讯录”传递的路径?
“盯死老刘头废品站。”李平安当机立断,“查清楚老陈那两次计划外出车的具体时间、路线,以及他接触过的所有人。记住,要外松内紧。”
“明白!”王大虎领命,象一头嗅到猎物气息的猎犬,斗志昂扬地离开了。
李平安走到窗前,目光越过厂区,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个藏污纳垢的废品站。敌人利用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底层网络进行连络,确实隐蔽。但既然蛛网已经微颤,顺着丝线摸到蜘蛛,只是时间问题。
他回到办公桌前,重新摊开地图,在南城局域画上了一个新的、凝重的标记。
四合院里,日子依旧在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中翻滚。
傻柱的婚事筹备进入了实质阶段。他和马冬梅一起去置办被褥和暖水瓶,回来时脸上都带着笑。马冬梅是个有主见的,挑东西实惠又耐用,傻柱乐得听她安排。
“冬梅说了,被面要棉布的,吸汗透气;暖壶要铁皮的,结实!”傻柱跟妹妹何雨水显摆,语气里满是骄傲。
雨水看着哥哥高兴,心里那点忐忑又消散几分,小声说:“冬梅姐……挺会过日子的。”
许大茂见傻柱这边甜甜蜜蜜,心里跟猫抓似的,忍不住又凑上来阴阳怪气:“哟,这就开始‘妇唱夫随’了?傻柱,你这家庭地位看来是岌岌可危啊!以后是不是得改名叫‘妻管严’了?”
傻柱现在底气足,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懂个屁!这叫尊重!羡慕嫉妒恨你就直说!哥们儿我乐意!”
贾家屋里,气氛却愈发沉闷。秦淮茹的孕吐好不容易减轻了些,身子却越来越重,贾张氏使唤她干活却变本加厉。这天傍晚,秦淮茹端着满满一盆洗完的衣服,跟跄了一下,差点摔倒,盆子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没用的东西!连个盆都端不住!你想吓死我啊?惊着我大孙子你赔得起吗?”贾张氏的咒骂立刻象冰雹一样砸过来。
秦淮茹扶着腰,脸色苍白,看着泼了一地的湿衣服和婆婆那狰狞的嘴脸,一股绝望感几乎将她淹没。她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默默地蹲下身,一点点收拾。
易中海站在自家门口,看到了这一幕,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觉得贾张氏越来越过分,但又觉得这是人家家务事,自己不好插手,只能叹了口气,背着手回了屋。
西跨院里,林雪晴正在准备晚饭,听到了中院的动静。她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切菜。她知道,有些坑,只能自己爬出来。
李平安很晚才回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林雪晴接过他的外套,挂好,轻声问:“有进展?”
“恩,找到个可能的连络点。”李平安洗着手,言简意赅,“在南城,一个废品站。”
林雪晴没有多问,只是说:“吃饭吧。”
饭桌上,两人安静地吃着。李平安看似平静,大脑却在高速运转,梳理着老陈、废品站、计划外出车之间的逻辑关系。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张巨大而隐秘的蛛网边缘,指尖已经触到了那根震颤的丝线。
饭后,李平安没有象往常一样看书或休息,而是拿出笔记本,借着灯光,再次勾勒起线索图。运输队、废品站、失踪的通讯录、新的密码本、内部接应……这些散落的点,似乎正在缓慢地靠拢。
林雪晴给他倒了杯热茶,放在桌边,没有打扰他,自己拿起医学书,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灯光下,两人各做各事,空气中却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支持。
夜更深了,四合院彻底沉入梦乡。只有西跨院的窗户还透出微弱的光。
李平安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清冷的夜风拂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
院中那株海棠树,在朦胧的月光下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仿佛一个沉默的守望者。
忽然,一阵极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从前院方向隐约传来,若有若无。
李平安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全身肌肉微微绷紧。他侧耳细听,那声音却又消失了,仿佛只是错觉。
是野猫?还是……?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目光如炬,穿透黑暗,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神贯注的警剔。
蛛网,似乎颤动得更加明显了。是风吹,还是……有猎物,终于要触网了?
夜色浓稠如墨,四合院万籁俱寂,仿佛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