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车辙下的暗流(1 / 1)

日头爬过院墙,明晃晃地照进院子,驱散了些许清晨的寒意。李平安胡乱扒拉了几口昨夜的剩粥,算是用了早饭。那场夜奔和惊魂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淬体带来的恢复力远超常人,只是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走到院角,推出那辆擦拭得还算干净,但明显有些年头的黄包车。车把手上磨得光滑的包浆,记录着往日里为了生计奔波的岁月。

阎埠贵果然端着那永不离手的紫砂壶,眯着小眼睛瞅着他:“哟,平安今儿个出车?身子骨利索了?”那语气里,三分关心倒带着七分打量。

李平安拍拍车座,叹口气:“不出车不行啊闫老师,坐吃山空,总不能真等着喝西北风吧?不象您,是读书人,有学问,俺们这卖力气的比不了。”

这话点明了自己的窘迫,也捧了对方一下。

阎埠贵果然受用,嘴上却道:“嗐,什么学问不学问的,这年月,文章换不来米,一样艰难…看你气色倒是比前阵子强点。”

“唉,也就是硬撑着,这破身子,一阵好一阵坏的。”李平安摇摇头,不再多说,拉起黄包车就往外走,“闫老师您忙着,我出去碰碰运气。”

“哎,早点儿回来,眼下外面不太平。”阎埠贵在后头假惺惺地叮嘱了一句。

拉着车走出胡同,融入北平城清晨渐渐苏醒的街市。各种声音气味扑面而来:小贩的叫卖、自行车的铃铛、油炸果子的香气、还有永远散不去的煤烟和尘土味。他深吸一口气,将昨夜的血腥和惊险暂时压下,扮演好一个普通黄包车夫的角色。

“洋车!西单商场去不去?”

“这位爷,您坐好,稳当着呢!”李平安脸上堆起讨生活的笑,拉起客人小跑起来。

腿脚有力,气息悠长,跑起来比以往轻松太多,但他刻意控制着速度,显出些恰到好处的吃力感,额角也逼出细密的汗珠。淬体是底牌,不能露。

一上午,他拉着各色客人穿梭在大小胡同和街面。耳朵却没闲着,时刻捕捉着零碎的信息。

“听说了吗?昨夜里阜成门外头响了大半宿枪!”

“可不嘛!吓死个人!说是剿匪?”

“剿什么匪…我看悬乎,怕是又闹什么乱党了…”

“嘘…小点声,莫谈国事…”

消息似乎被刻意压制了,流传出来的版本模糊不清,但“阜成门外”、“枪战”这些词,足以让知情的李平安心头沉重。血梅损失恐怕不小。

他拉着车,刻意绕到以前偶尔路过、觉得可能有点线索的局域,比如一些同乡会馆附近,或者难民聚集的窝棚区外围。他放慢车速,目光仔细扫过那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人群,希望能找到一丝妹妹李平乐的踪迹,哪怕只是一个相似的背影。但每次都失望而归。兵荒马乱,一个人就象一粒沙子,太难找了。他心里像坠着块石头。

晌午头,他蹲在街边啃自带的窝头,就着凉水。旁边几个同样歇脚的车夫在那闲聊扯淡。

“妈的,这几天街上黑狗子又多了,跑车都不安生。”

“听说是在找啥重要人物…赏钱这个数!”一个车夫神秘兮兮地比划了一下手指。

“拉倒吧,有那好事能轮到咱?别惹一身骚就不错了…”

李平安默默听着,心里警剔又提高了几分。

下午,他拉了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先生去前门火车站。路上,老先生似乎心情不错,跟他唠了几句。

“师傅,脚力不错啊。听口音…象是南边来的?”

“哎,河南那片的,逃难过来的,混口饭吃。”李平安含糊应答,没敢说太细。

“河南…唉,苦地方啊。这年头,都不容易。”老先生叹口气,“听说昨天夜里不太平?你们跑车的,没听着啥?”

李平安心里一动,装作后怕:“可别提了老爷…昨儿天黑俺就收车了,刚躺下就听见外头跟放鞭炮似的,吓得好歹没钻床底下去…也没敢点灯,都没敢出门瞅…”

“恩,谨慎点好。”老先生点点头,“这北平城,水浑着呢。少看热闹,少打听,能活得长久点。”

把老先生送到地方,多得了两个铜子的赏钱。李平安道着谢,心里却琢磨着老先生的话。“水浑着呢”…这话象是意有所指。

日头偏西,他拉着空车,准备再兜几圈就回去。经过一个茶摊,无意中听到两个穿着灰色制服、象是小衙门里办事的人在低声交谈。

“…查了一整天,屁都没摸到!上头都快拍桌子了!”

“谁说不是呢…那帮人滑溜得很,听说就逮住两个小喽罗,还都是硬骨头…”

“东西呢?”

“烧的烧,炸的炸…白忙活!就是可惜了那批…咳…”那人似乎意识到失言,赶紧刹住话头,左右看看,端起茶杯掩饰。

李平安拉着车慢慢走过,心里却翻腾起来。逮住两个?硬骨头?东西毁了?这信息量不小!看来血梅的人没被一锅端,而且内核可能没落网?鬼子也没得到全部军火?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被抓的人…能扛住酷刑吗?

他心情复杂地拉着车往回走。一天下来,有用的消息打听到一些,但妹妹李平乐依旧毫无线索,而自身的处境,似乎更加微妙和危险。

回到四合院门口,正好撞见阎埠贵送一个穿着长衫、象是教书先生模样的人出来,两人客气地拱手告别。

“阎先生留步,留步…”

“张先生慢走,改日再叙…”

送走那人,阎埠贵回头看见李平安,脸上那点客套笑容淡了,随口问道:“怎么样平安?今儿个活儿还行?”

“凑合吧,挣个嚼谷。”李平安停好车,捶了捶腰,一副劳累一天的样子,“刚那是?”

“哦,一位旧识,教书的,路过聊聊。”阎埠贵含糊一句,显然不想多谈,转而打量着他,“看你倒是比早上有些精神了?活动活动也好。”

“哎,也就是硬撑着。”李平安应付着,心里却琢磨,阎埠贵这老书生,交际倒不少。

两人各怀心思,敷衍了几句,便各自回屋。

李平安关上屋门,脸上的疲惫瞬间消失,眼神变得沉静而锐利。他慢慢擦着车,脑子里梳理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阜成门外的风波看似暂时平息,但暗流汹涌。血梅受损但未复灭,鬼子搜查未果绝不会甘心。阎埠贵似乎也比表面看起来更复杂…

这四合院,这北平城,就象一个巨大的旋涡,藏着无数暗流。

而他这个意外被卷进来的人,必须更加小心,才能在这越来越复杂的局中,找到一条生路,甚至…反击的机会。

他擦车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虚空处。

或许,该换个思路打听消息了。那些最不起眼的角落,往往藏着最真实的市井传闻。

比如,明天去天桥看看?那里龙蛇混杂,或许能听到些不一样的东西。顺便…也该去看看,那个泥人张的摊子,还在不在了。

夜色,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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