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全家出游的欢愉,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片绚烂的枫叶,终究要被愈发凛冽的寒风取代。
日历一页页翻过,深秋的凉意渐渐渗入骨髓,四合院里的人们,都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漫长寒冬做起了准备。
这个星期天,天色灰蒙蒙的,透着股干冷。李平安和陈江河已经约好了,今天一起去拉煤回来做蜂窝煤。李平安刚起了个大床,陈江河就过来,一起吃了早餐,然后从附近的大爷租来了一辆驴车。那拉车的毛驴不算健壮,但性子温顺,打着响鼻,喷着白汽。今天的目标很明确——去买过冬的煤。
一吨煤,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但对于要保障西跨院一整个冬天温暖的李家,以及可能还需要接济一下妹妹家的李平安而言,这是必要的储备。
两人赶着驴车,穿过渐渐苏醒的胡同,来到了煤场。黑黢黢的煤山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煤粉味儿。挑选煤块小的、过磅、装车,一番忙碌后,驴车上便堆起了一座乌黑的小山。
回到四合院,两人又将这一块块沉甸甸的煤块卸在西跨院门口的角落里,饶是李平安和陈江河体格都不错,这一番折腾下来,额头上也见了汗,手上、脸上不免沾了些煤灰。
“哥,这煤不错,挺实在的,禁烧。”陈江河用毛巾擦着汗,看着那堆煤山,心里踏实了些。
“恩,还得做成蜂窝煤,不然太费。”李平安点点头。直接烧煤块不仅浪费,烟还大,做成蜂窝煤能烧得更充分,也节省。西跨院有自己的水龙头,接水方便,这活儿自己就能干。
两人歇了口气,便开始准备和煤。李平安从院里角落搬出早就准备好的黄泥,按着老把式教的比例,将煤末子和黄泥混合,再从水龙头那儿接来水,用铁锹反复搅拌。这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水和泥的比例要恰到好处,太干了不成型,太湿了又软塌塌。
正当两人挽着袖子,在院里和弄那越来越黏稠沉重的煤泥时,前院的三大爷闫埠贵,揣着袖子溜达了过来。
他那双藏在眼镜片后面的小眼睛,先是羡慕地瞟了瞟那堆成小山的煤块,又看了看李平安家门口那便利的水龙头,最后落在了那辆还没还回去的驴车上。
“哟,平安,江河,这是把一冬天的煤都备齐了?可真不少!”闫埠贵凑上前,脸上堆起惯有的、带着算计的笑容,“这驴车……一会儿还用吗?要是不用了,借三大爷使使?我们家那点煤票,也想着去拉点回来,就是这车不好找啊……”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租车要钱,自己拉煤又累,要是能借李平安的光,省了车钱和力气,那可就太划算了。
李平安正用力搅拌着煤泥,头也没抬,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三大爷,这车我们一会儿就得送回去,人家等着呢。您要用车,还得自己去租。”
想占他李平安的便宜?门都没有。他向来是院里独善其身的典范,除了对傻柱还算和气,对其他邻居,尤其是闫埠贵这种无利不起早的,更是界限分明。
闫埠贵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看着李平安那结实的骼膊和不容商量的语气,也不敢强求,只能讪讪地笑了笑:“哦哦,那就算了,算了……”
可他并没走,目光又转向那堆正在被加工的煤泥,看着李平安和陈江河配合默契,一个搅拌,一个已经开始用蜂窝煤模具压出一个个规整的、带着十二个圆孔的煤饼,心思又活络起来。
“嘿,你们这蜂窝煤做得可真地道!比煤铺子里卖的都不差!”他先是夸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平安啊,你看……你们这工具现成的,泥也和了这么多,顺手……顺手柄三大爷家那点煤也给做了呗?也就百十来块,费不了多少事!三大爷回头……”
他想说“回头谢你”,可具体怎么谢,又舍不得掏实在东西,话就卡在了半截。
李平安这次停下了手里的铁锹,直起腰,看向闫埠贵,脸上没什么表情:“三大爷,我们这煤泥是按着量和的,刚够我们自己用。工具也就这一套,还得紧着我们自己先做完。您家的,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说完,不再理会闫埠贵,继续埋头干活。陈江河更是连头都没抬,只专注地压着蜂窝煤,一个个黑亮规整的煤饼在他手下成型,被整齐地码放在一旁晾晒。
闫埠贵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看着李平安两人忙碌而利索的身影,再看看自家那还没着落的冬煤,心里象是被猫抓了一样,又酸又涩。
他第一次如此清淅地感觉到,李平安这家,跟他、跟院里其他人家,是不一样的。人家有本事,有算计,更有明确的界限,绝不会让他闫老西白白占了便宜去。
最终,他只能悻悻地嘟囔了一句“那你们忙,你们忙”,揣着手,灰溜溜地回了前院,心里盘算着自家那点煤,是咬牙找人做呢,还是干脆费点事自己折腾?
西跨院门口,李平安和陈江河依旧在忙碌着。冰冷的空气里,混合着煤灰和黄泥的气息,铁锹与泥土的摩擦声、模具按压的闷响,构成了冬日来临前最朴实的乐章。
虽然劳累,但看着那逐渐堆积起来的、足够保障家人温暖过冬的蜂窝煤,两人的心里都是踏实的。
中院,傻柱出来倒泔水,看到西跨院门口的景象,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平安哥,忙着呢?需要搭把手言一声啊!”他倒是真心实意,没那么多弯弯绕。
“不用,柱子,忙你的去吧,这就快完了!”李平安回了一句,语气比对待闫埠贵时温和了不少。
这鲜明的对比,更让躲在屋里窗户后面偷看的闫埠贵,心里堵得厉害。他算是明白了,在这院里,想占李平安的便宜,比从铁公鸡身上拔毛还难!这个冬天,怕是只能看着西跨院暖烘烘,自家算计着那点煤核儿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