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喜庆馀温尚未散尽,四合院里便已开始上演新一年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那两声宣告新生的啼哭,象是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各不相同。
医院终究不是久留之地,尤其在这万家团圆的年节里,更显得冷清。
李平安看着疲惫却安详的妻子,以及襁保中那个小小软软的女儿暖晴,心里满是怜惜。
他仔细询问了医生,确认林雪晴情况稳定后,便果断决定:“雪晴,我们回家。医院里没人气,家里暖和,耀宗也需要人照顾。”
当天晚上,他就借了辆板车,铺上厚厚的被褥,小心翼翼地将妻女接回了西跨院。家里早已被他收拾得温暖如春,炉火烧得旺旺的,提前熬好的小米粥在锅里温着。
小耀宗看到妈妈和妹妹回来,兴奋得直蹦,又被李平安轻声制止,教他小声说话,别吵到妹妹。
小小的人儿,似乎一夜之间懂得了“哥哥”的责任,趴在炕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温柔地看着那个红扑扑的小不点。
第二天,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西跨院却比往年更热闹,因为妹妹李平乐一家四口回来拜年了。
陈江河提着两包点心,李平乐抱着小安宁,陈安邦则被他爹用背带捆在背上,一家子踏着未化的积雪,喜气洋洋地进了门。
“哥!嫂子!我们回来了!恭喜添丁进口!”李平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看到炕上的小侄女,更是喜欢得不行。
“大哥,嫂子,新年好!”陈江河憨厚地笑着。
两个小家伙也被抱到炕上,三个小奶娃并排躺着,咿咿呀呀,蹬腿挥手,场面温馨又热闹。
李平安和陈江河这两个连襟,默契地系上围裙,钻进了厨房。李平安掌勺,陈江河打下手,两个大男人在灶台前忙活得热火朝天。
李平安从空间里巧妙拿出些品质上乘的食材,加之年前备下的年货,整治出了一桌虽不奢华却诚意满满、色香味俱佳的饭菜。红烧肉的浓油赤酱,清蒸鱼的鲜嫩原味,还有几样清爽小炒,香气飘出老远。
女人们则围在炕上,交流着育儿经。林雪晴靠着被子,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听着李平乐讲带双胞胎的辛苦与乐趣,不时笑着点头。李平乐也仔细看着小暖晴,传授着新生儿护理的要领。
小耀宗今天成了最忙的人。他穿着新棉袄,学着大人的样子,拱着小手,挨个拜年:
“姑姑新年好!姑父新年好!”
“祝姑姑姑父……嗯……万事如意!”他努力回忆着昨天爸爸教的新词。
李平乐笑着,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进他手里:“耀宗真乖!这是姑姑给你的压岁钱,买糖吃!”
陈江河也笑着给了一个。
李平安也给了儿子一个红包,摸了摸他的头:“乖,去玩吧。”
这一刻,西跨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亲情融融,食物的香气与孩子的嬉闹交织,构成了一幅完美的新年图景。
中院傻柱家,今年则是另一种热闹。马冬梅刚生产,自然不能回娘家。
傻柱忙前忙后地伺候月子,虽然手忙脚乱,却甘之如饴。何雨水也从纺织厂宿舍回来了,这个安静文雅的姑娘,一进门就挽起袖子帮忙,洗尿戒子,炖汤做饭,减轻了傻柱不少负担。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奶腥气和鸡汤的香味,何晓年小朋友在妈妈的怀抱里酣睡,何晓则好奇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小弟弟,一家人虽然忙碌,却也充满了添丁进口的喜悦与忙乱。
然而,并非家家都这般温暖。
前院阎家,一大早就笼罩在一层无形的低气压中。于秀莲穿戴整齐,等着回娘家。这是新媳妇第一次回门,意义非比寻常。可当她看到阎埠贵准备好的“礼物”时,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那是一个不大的布口袋,里面装着——五斤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白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没有肉,没有油,甚至连点糖果点心都没有。
“爸……这……”于秀莲声音颤斗,几乎要哭出来。这让她怎么拿回娘家?母亲病着,哥哥家也困难,就指望她嫁到城里,过年能带点好东西回去撑撑场面……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一脸“公允”:“秀莲啊,不是爸抠门。这白面,可是精细粮!金贵着呢!咱们家过年也才吃了两顿白面饺子。你带回去,你爸妈肯定高兴!这礼,实在!”
他绝口不提自己收的礼金和家里还藏着的年货,仿佛这五斤白面已是天大的恩赐。三大妈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敢吭声。阎解成低着头,不敢看妻子失望的眼神。
于秀莲咬着嘴唇,强忍着屈辱的泪水,接过那轻飘飘却又重如千斤的面口袋,默默地出了门。回娘家的路,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雪上,也踩在她冰冷的心上。
果然,当她回到那个同样破败的娘家,将那一小袋白面放在桌上时,卧病在床的母亲眼神黯淡了下去,哥哥于大壮看着那点东西,重重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蹲在门口闷头抽烟。
亲戚邻居来拜年,看到这寒酸的“回门礼”,那探究、同情甚至带着点鄙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于秀莲身上。她勉强笑着,应付着询问,心里却如同这年节的天气,冰封雪盖。
母亲拉着她的手,悄悄问:“秀莲,在阎家……过得咋样?他们对你好不?”
于秀莲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却只能强颜欢笑:“妈,我挺好的,您别操心……”那分毫析厘的饭菜,那按粒分配的花生,那冰冷的新婚之夜,那猥琐的听墙角……这一切,她如何能对病重的母亲说出口?
新年的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四合院里,西跨院和李家暖意融融,中院何家忙碌而充实,而前院阎家带来的寒意,却比那腊月的风,更让人心冷。
这大年初二,有人沐浴在亲情与烟火气中,有人却已在算计与寒酸里,尝尽了世态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