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洪承畴亲自率领着五六千骑兵和二百多门各种火炮抵达了掖水南岸。
黄色俊早已经得到报告,立刻率领麾下将士在道旁迎接。
虽然这些士兵仍然保持着相对整齐的队列,但经历了昨日的血战,人马俱疲,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盖的疲惫之色,衣甲上更是满是血污和尘土。
洪承畴一行策马而至。
“末将黄色俊,参见督师!”黄色俊上前一步,抱拳行礼。
洪承畴微微颔首:“黄守备,昨日情况如何?且详细报来。”
黄色俊不敢隐瞒,将昨日如何哨探至掖水,如何察觉对岸有异而未渡河,后如何东行诱敌,以及后来因误判敌情——说到此处,他瞥了一眼身旁面色讪讪的郭名望,决定反击,最终陷入重围、血战脱身的经过,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最后,黄色俊禀报了人员马匹损失、以及歼敌数字等情况。
洪承畴静静地听着。
待黄色俊说完,洪承畴才开了口,语气严肃:
“黄色俊,你作为大军哨骑的指挥官,职责在于探查敌情,而非浪战。既然已经察觉对岸有埋伏,避而不战,沿河东行,本是稳妥之举。随后又为何行此等莽撞之事?若你等全军复没,岂不是长贼兵之气势?此过非小!”
黄色俊低下了头,郭名望更是面露愧色。
但洪承畴话锋一转:“不过,你等临危不惧,血战突围,斩获颇丰,尤能在重围之中相互扶持,尽数带回伤员,此等勇毅与袍泽之情,殊为可贵。以微小代价,重创叛军,使其胆寒,亦可谓之功。功过须当分明。
黄色俊抱拳道:“末将知错!谢督师训诫!日后定当谨慎,不负督师厚望!”
洪承畴“恩”了一声,又问道:“关于伤亡的将士,是否都安置妥当了?”
黄色俊连忙答道:“回督师,阵亡弟兄遗体都已经收殓完毕,受伤者也都已经得到包扎。”
洪承畴点了点头,吩咐道:“对于阵亡者,务须查明籍贯姓名,妥善装殓,待战事稍定,择地隆重安葬,抚恤银两加倍发放。至于伤者,更要用心治疔,所需药材,不必吝惜。”
“明白!”
“还有,贼兵是撤退了吗?”洪承畴接着问道。
“正是。”黄色俊答道,“今日黎明,末将又派人前往莱州城下哨探,发现贼兵营垒已空,军士皆不知去向。”
“跑了啊……”洪承畴略一思索,便吩咐道,“传令,全军即刻渡过掖水,在贼兵原大营中稍事休息,饱餐战饭,一个时辰后向登州方向开拔!”
刚渡过掖水,便迎面遇见一队人马。原来,坚守莱州的杨文岳、杨御蕃也得到了朝廷援军到来、贼兵撤退的消息,立刻出城来迎。
“杨中丞、杨总镇坚守孤城,力抗数万贼兵,保莱州不失,功在社稷!承畴奉旨平叛,来迟一步,令二位并全城军民受惊了!”洪承畴见二人到来,也迎了上去。
杨文岳面上难掩激动之色:“督师哪里话!您及时来援,解我莱州倒悬之危,文岳代全城军民,谢过督师!”说着,杨文岳等一行人便下了马,要躬身下拜。
洪承畴连忙下马,扶住为首的杨文岳:“二位何须多礼,此乃承畴分内之事。”说着,洪承畴转向一旁血染征袍的杨御蕃,“当年孔逆猖獗,莱州危如累卵,便是杨总兵力守孤城。今日旧地再战,雄风不减,实乃我大明栋梁!”
“不敢当,不敢当。末将无能,致使登州失陷,贼寇猖獗,如何敢当此称赞?”杨御蕃答道。
杨文岳又说道:“督师一行远道而来,可入城洗尘,某当备薄宴以酬督师。”
“贼寇新败,士气低迷,正宜一鼓作气,直捣登州,绝不能让其获得喘息之机,甚至浮海遁逃。鉴于军情紧急,承畴需即刻率军东进,追剿残敌。莱州防务及居民安抚事宜,便有劳二位了。”洪承畴婉拒了这一邀请。
杨文岳、杨御蕃知洪承畴所言在理,亦不多留,齐声道:“预祝督师旗开得胜,早奏凯歌!”
洪承畴也拱手道别,引兵到了城外原叛军大营,先派精干人员进入营中侦察了一番,确定没有伏兵、地雷等之后,才命众军入营,又吩咐金国凤派人将全营仔细搜检一番。
进了大营,洪承畴见营房倒也完整,基本没有遭到什么破坏,甚至还丢下了许多被褥、衣甲、兵器、铁锅。
洪盛笑道:“这帮贼兵倒是跑得够快。”
李万庆也笑道:“不仅仅快,而且跑得还特别匆忙。”说着,他走到一门侧翻的大将军炮旁边,“这些兔崽子连大炮都给扔了。”
张天琳则在一串脚印旁蹲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番:“这脚印特别乱,看起来确实是真的逃跑了。”
贺年则领着一些士兵在清点叛军留下的灶数。清点了好一阵子之后,贺年回来报告:
“督师,某刚才清点了营中灶数,估计贼兵约有一万三千人。”
“一万三千人?这好象也不多嘛。”李万庆哼了一声。
“万一贼人学的是孙膑呢?”张天琳摇摇头。
还没等到洪承畴开口,金国凤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督师,末将奉命搜检整个大营,却在营中发现贼兵数十名,口称是被贼首刘成宗胁迫从贼,如今官军到来,自愿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