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军的箭雨之下,正面的叛军死伤惨重,阵型很快便出现了混乱,黄色俊瞅准缺口,一马当先冲了过去。几名叛军举起长矛试图阻挡,却被黄色俊连发连珠箭,射死了三个,其馀的不敢向前,丢了兵器逃走了。
黄色俊一路杀出包围圈,却发现自己身后只有郭名望等二十多人,而包围圈内依然杀声震天,意识到大部分明军并没有突围成功,便立刻调转马头,喝道:“诸位弟兄,随我杀回去!”
言罢,黄色俊复又当先冲锋,连发四箭,射杀四名叛军,其他叛军惊恐后退,明军遂鼓噪而进。
刘成宗也注意到有一支明军杀出后又杀入包围圈中,不由得大怒:“这是把我们当成土鸡瓦犬了吗?”便亲自率领一百名亲兵赶往接战。
但滑头的刘成宗并没有冲在最前面,而是在队伍后面“调度”和“压阵”,另派亲信胡远居前。
当两队人马遭遇之时,叛军急忙勒住战马,胡远等人纷纷下马,举起鸟铳准备开枪,但黄色俊却是一路直冲过来,抬手一箭,正中胡远面门,其他叛军见头领死了,阵脚大乱,明军骑兵顺势冲进阵中一阵乱射乱砍,前队三十多名叛军短时间内就被消灭了个干净。正在这时,刘成宗后队的六七十名骑兵赶到,与明军斗在一处。
混战之中,郭名望坐下马被一颗流弹击中,郭名望跌下马来,正欲起身,脚却被马镫卡住,加之身披重甲,竟一时起不来身。两名叛军见状,立刻拍马持矛冲来,准备将郭名望刺死。
关键时刻,黄色俊及时赶到,一箭将其中一名叛军射死,再欲射时却发现囊中箭矢已经用尽,便收弓拔刀向前与另一名叛军交手。
那名叛军自恃“一寸长一寸强”,见黄色俊持刀冲来,便也拍马迎了上去,挺矛直刺向黄色俊,黄色俊右手持刀架住长矛,左手抽出一支短鸟铳,对准叛军的面门扣下了扳机。
“砰”
那名叛军的脑袋开了花。
就在这时,又一颗流弹打中了黄色俊的坐下马,黄色俊立刻从马上跳下来,先扶起郭名望,见郭名望的箭囊中还有十几支箭,便说道:“我没有箭了,你可否匀几支给我?”
郭名望答道:“有何不可!”便取出六支箭交给黄色俊。这时,又有多名叛军向二人冲来,黄、郭立刻引弓搭箭,将来袭者全部射死,又夺了几匹马。二人从这些马中选了两匹最好的,又各捡起一柄长矛,上了马。此时刘成宗的亲兵后队也被这二十多名明军杀散,刘成宗在另一队叛军的保护下成功逃生,但自己的耳朵中了一刀,硬生生砍掉了整个左耳。
劫后馀生的刘成宗惊魂未定,见这支小股明军勇猛异常,自己这一百亲兵竟然完全敌不过,又见仍然被围的大队明军同样英勇善战,己方士兵死伤惨重却始终拿不下,心生惧意,正要下令退却,忽然见到西边又有一支人马将至,以为是洪承畴率领的大队官军到了,愈发心慌,竟不通知手下众将士,自己引着小股人马脱离了战斗,向北逃生。
而黄色俊一行已经杀出一条血路,与仍被围困在垓心的明军大队汇合,随即并力向东突围。突围途中,黄色俊的第二匹战马也中枪倒地,便和郭名望同乘一马冲锋,另一名队长程三川射杀一名叛军,夺了马给黄色俊,自己的马却又中枪倒地,黄色俊用长矛刺杀另一名叛军,夺下马交给程三川。
经过一场激战后,明军成功突出包围。
另一边,逃跑途中的刘成宗突然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回头一看,却发现那支将他吓跑的“朝廷援军”却没有和那些被自己丢弃在战场上的部下交战,而是与之合兵一处,顿时明白了:
“这是自己人的援军!”
没奈何,刘成宗只好带着这一小股人马又赶了回去。
率领这支持军的正是赵奎。他担心刘成宗有失,便率领马步兵各五百人来助,赶到战场却不见刘成宗,心里正慌,却见刘成宗领着一小队人马从北面回来了,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待到刘成宗走近,赵奎这才发现刘成宗没了一只耳朵,惊道:“大哥,你受伤了?”
听到赵奎这么一问,刘成宗下意识地在身上乱摸一阵,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耳没了。
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痛感便从那个位置传递过来。
“没事!一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刘成宗咬着牙说道。
“大哥,你左边耳朵都没了,而且是一整个耳朵,还算小伤?”赵奎着急地说道,“快!快来人给大哥包扎好!”
草草包扎了伤口,赵奎又问道:“大哥,你怎么就带着几个人跑到北边去了?”
刘成宗自然不能说自己是被自家援兵吓跑的,只得扯谎道:“有一名贼将溃围而出,往北去了,我率领几个弟兄追赶,但那王八蛋的马实在太快,我们没追上。”
“往北去了?”
“是……不过……他最后又转弯往东去了。”刘成宗立刻岔开话题,“清点一下弟兄们的伤亡情况吧。”
清点结果很快出来了:叛军三百一十人阵亡,另有二百五十九人受伤,其中将近一半伤势严重。
而战场上留下的明军尸体,却只有二十一具。至于俘虏,一个没抓到。
另一边,突围道战场十多里外的明军也开始清点自身损失:三十一人阵亡——其中十个人的尸体被带了出来,此外,包括八名重伤员在内的三十九名伤兵也被悉数带出。
损失最严重的是马匹:除了那一百五十匹没有投入战斗的驮马之外,三百匹战马中竟然有将近一半被杀,还有三四十匹受伤,许多明军,包括黄色俊本人都是骑着缴获的叛军马匹冲出包围的,还有一些明军则是和战友共乘一马。
而即使是那些没有受伤的战马,此时也已经是疲惫不堪。
“黄守备,还有二十一个弟兄的尸体在贼人手里,要不要杀回去?”程三川问道。
“不行!”黄色俊斩钉截铁地答道,“我们本就人少,现在箭矢基本用完,马又疲惫不堪,而贼兵的援军大概率已经到了,我们靠什么打回去?”
“可是……”程三川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空空如也的箭囊,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撤吧。”
而就在黄色俊下令撤退的同一时间,刘成宗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