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看,他们就在那里。”
张昌取出千里镜,向着张五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果然有一群顶盔披甲,贯弓佩刀的骑兵,一面绣着“洪”字的大旗迎风飘扬。
“看起来肯定不是寻常流寇,要么是贼寇中的精锐,要么就真是官军。”张昌举着千里镜,又仔细一看,发现那群骑兵的中央,是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
“绯袍仙鹤?难道……”张昌将握着千里镜的手向上一抬,看到了那中年人的面容。
“这人……有些面熟啊……”张昌手一哆嗦,“真的是洪承畴!快,张五,随我下去迎接!”
张昌带着张五并十馀名家人匆匆下了堡墙,骑上马,令守门的乡勇打开堡门。
这边,洪盛也看到了堡门打开,十馀骑从堡中驰出,立刻对洪承畴说道:“大人,他们来了。”
洪承畴微微点头:“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
不多时,张昌等十馀骑驰到洪承畴面前。张昌等人勒住马,随即滚鞍下马,向洪承畴施礼:
“原锦衣卫指挥佥事张昌,恭迎洪大人!”
“张先生请起。”洪承畴在马上回礼,“你认得我?”
“洪字大旗,一品服饰,自然只有洪大人。”张昌躬敬地答道,“而且,某曾经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这次吃惊的轮到洪承畴了,“可是我对足下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
“大人可还记得天启五年正月,您曾经入京?”
“当然记得,当时我担任浙江布政使司右参议,为吏部举卓异,奉召入京接受嘉奖,皇上赐宴礼部【1】。”
得益于原主的记忆和他前世看过的史料,洪承畴立即回答上了张昌的问题。
“某当时担任锦衣卫千户,因此认得包括大人在内的每一位当时被赐宴礼部的地方官。不过大人不记得在下倒是很正常,毕竟当时在下只是负责宴会的安保工作。”
其实,那时候担任锦衣卫经历一职的张昌是魏忠贤的心腹,而魏忠贤派遣他去“保护”宴会,实际上是借机监视这些年轻有为的地方官们,观察他们中哪些可能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又有哪些可能会被拉到阉党阵营中。不过,洪承畴倒是没有被列入以上两组中的任何一个。
而对于这一点,无论是原来那个洪承畴还是现在这个洪承畴,都是并不知道的。
“原来如此。”洪承畴笑道,“那我属实是不认得张先生了。”
“大人此来,所为何事?”张昌故作不知,“在下素闻洪大人总督陕西三边,治军有方,屡破流贼,不久前又在潼关南原大破闯逆,得首虏数十万,陕西寇乱遂平。不知大人今日为何亲率铁骑,突访河南?”
“这个滑头!”洪承畴心中暗暗冷笑,“虽然我的骑兵已经远远把曹变蛟等人甩在了身后,但孙传庭的一千五百人肯定已经经过这里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陕西兵马出关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洪承畴便反问道:“不知张先生可见过孙抚台否?”
“见过见过。”张昌听到洪承畴问他关于孙传庭的事情,不由得大喜,连忙应道,“几天前孙大人率兵一千五百人路过此地,某尽出堡中所藏粮食金帛犒劳三军。不过……”张昌瞥了一眼洪承畴的眼神,见并无波动,便继续说道,“孙大人没有说他们出关是为了什么,只说是紧急事务,还告诉在下说,不久后您将率领数万大军到达此处。”
“看你这个堡,显然也接待不了数万大军,能接待一两千人就不错了,更别说之前已经有一千五百兵马经过了。”洪承畴听到“尽出堡中所藏粮食金帛”这几个字,顿时便明白了张昌的意思,便索性顺着他的话说道,“既然足下已经尽出库藏犒劳孙大人的部下,那本官自然不能再麻烦张先生供养我手下的二千骑兵了。不过我想,给我以及我此番带来的二百人准备一顿饭,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二百人……”张昌正在心里默默计算给二百人准备一顿饭需要耗费多少的时候,洪承畴又说道:
“我曾经听说,中原寇乱最为猖獗,幸得中原绅士多怀大义,自费家财,以筑坞堡,抵御贼寇,保境安民。我总督陕西军务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呼吁陕西的士绅也这样做,可他们大多只想着躲进省城避难,即使构筑堡垒也不过是草草了事,贼兵一来,便能轻松攻破,哪里比得上足下这种堡垒呢?”
“哪里哪里,大人过誉了。”张昌被洪承畴这一番话说的甚是高兴。
“我刚刚在外面看了张家堡,见其诸器皆备、布置有法。但只从外面看,显然无法尽得其妙。因此,我想进去仔细参观学习一下,等过些时日我到了京师,也好向皇上进言,将先生的防守之法推广到全国。”
“大人会在皇上面前提到我?”张昌顿时两眼放光。
“自然。”洪承畴答道。
“既然大人有意观摩鄙堡,那某自当从命。”
张昌翻身上马,亲自引着洪承畴一行进了张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