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君剑随手挽了个剑花,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最终稳稳停在身前。
“好了,闲谈到此为止。时间紧迫,这套剑法是一位前辈传授于我的,此剑法名为独孤九剑。”
晏月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一共九式。总决式、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以及最后一式,破气式。”
穆君剑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淅地送入晏月耳中。
“这些名字听着花里胡哨,但内核只有一个字,破。”
“破?”晏月重复了一遍。
“对,破尽天下武学。”穆君剑看着她,“想学这套剑法,第一步,就是把你以前会的那些东西,全部忘掉。”
晏月眼中的勾玉转动了一下,没有出声反驳。
“总决式是心法,是根基,讲的是三百六十种变化。你先看好。”
穆君剑的身形动了。
他演练的不是什么精妙招式,只是最基础的刺、劈、撩、挂、云、抹、扫、架。
动作简单,甚至有些笨拙。
“天下所有剑招,都离不开这些基础动作的组合变化。”
“你要做的,不是去学那些千变万化的招式,而是要看穿它们,找到它们由哪几种基础动作组成,它们之间的衔接在哪里。”
他停下动作,看向一旁观战的贺军。
“贺叔,用你的军刺,攻我。”
贺军点头,没有多话,脚下一蹬,身体压低,手中的军刺化作一道黑影,直取穆君剑胸口。
穆君剑没动。
就在军刺即将及体的瞬间,他手中的长虹剑才动了。
不是格挡,不是闪避。
长剑以一个极其古怪的角度,轻轻向前一点。
这一点,正好点在贺军手腕发力的关键节点上。
贺军只觉得手腕一麻,后续的力道便再也跟不上,刺击的动作瞬间瓦解。
他想变招横扫,可穆君剑的剑尖已经如影随形,贴了上来,指向他的喉咙。
贺军停下了所有动作。
“看懂了吗?”穆君剑收回剑,问晏月。
“我没有防守,也没有招架。我只是在他出招的时候,攻击他发力的破绽。他不变招,就会被我刺中。他一变招,身体重心和力量运转就会出现新的破绽。”
“只要是招,就一定有破绽。”
晏月若有所思。
“你来。”穆君剑对她招了招手。
晏月没有尤豫,直接开启了基因锁一阶。
她需要最敏锐的战斗直觉。
她动了。
长剑直刺,简单,直接,迅猛。
穆君剑笑了笑,同样一剑刺出。
两人的剑尖在空中相遇。
晏月只觉得一股螺旋的劲力从对方剑身传来,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剑,力道被轻易卸开,剑尖不受控制地滑向一旁。
空门大开。
穆君剑的剑已经到了她面前。
晏月靠着基因锁带来的战斗本能,左手的短匕自下而上撩起,险之又险地格开了这一剑。
叮!
清脆的交击声。
“反应不错。”穆君剑不吝夸奖,“但基因锁帮助你格挡了我的剑招,却没有看到我劲力的变化。只是治标不治本。”
他手腕一转,剑招再生变化。
晏月瞬间陷入了更加被动的局面。
她能看清穆君剑的每一个动作,但是却无法完美地预判出他下一剑的轨迹。
但就象穆君剑说的,治标不治本。
每一次格挡,都显得无比吃力。
每一次反击,都在半途就被对方轻易化解,然后引出更凶猛的后招。
她感觉自己象一个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
“不对,手腕太僵硬了!剑是手的延伸,不是一根铁棍!”
“腰胯发力!你的力量是散的,只在骼膊上,到不了剑尖!”
“脚下!脚下是根!根都不稳,你怎么出剑!”
……
穆君剑一边进攻,一边不断地出声纠正。
他手中的剑一次次在晏月身上留下浅浅的血痕,却又避开了所有要害。
他在用战斗,将独孤九剑的理念掰开了,揉碎了,喂给了晏月。
“停。”
穆君剑突然收剑后撤。
晏月拄着剑,胸口剧烈地起伏,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她的t恤。
“今天先练到这,我们换一样。”
穆君剑扔过来一个水袋。
晏月接过,仰头灌了几口,稍微平复了一下翻腾的气血。
“接下来,练破箭式。”
“破箭式,不单是破箭,而是破天下所有暗器、远程攻击。”穆君剑解释道。
“你的这双眼睛,学这个有天然的优势。”
他走到训练场的一角,激活了一台布满了发射孔的金属设备。
“这东西能仿真各种远程攻击,速度和角度都可以调整。记住,不准躲。”
“用你的剑,在它击中你之前,击中它。”
话音刚落,嗖的一声。
一颗拳头大小的橡胶球,带着破空声,直奔晏月面门。
晏月下意识地侧身闪避。
橡胶球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砸在身后的墙壁上。
“我说了,不准躲!”穆君-剑的声音传来。
嗖!
又是一颗。
晏月这次没有躲,她举起剑,试图格挡。
砰。
橡胶球砸在剑身上,巨大的力道震得她手腕发麻。
“笨蛋!谁让你硬接了!”穆君剑骂道,“用剑尖去点!用剑刃去切!用巧劲把它拨开!”
嗖!嗖!嗖!
三颗橡胶球从不同角度射来。
晏月手忙脚乱,只来得及挡开一颗,另外两颗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的肩膀和腹部。
很疼。
但她只是皱了下眉。
“太慢了!你的反应太慢了!”
“预判!你的眼睛是干什么吃的?在它出膛的瞬间,你就要判断出它的轨迹!”
“提前出剑!不要等它到了面前再动手!”
晏月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勾玉飞速旋转。
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变得更加缓慢。
她能看到橡胶球出膛的瞬间,那细微的轨迹变化。
嗖!
球来了。
她没有急着出剑,而是在脑中仿真着剑的轨迹。
当橡胶球运行到轨迹中点的瞬间,她动了。
手腕一抖,长剑的剑尖精准地点在橡胶球的侧面。
橡胶球发出一声闷响,改变方向,擦着她的身体飞了过去。
成功了。
还没等她松口气,训练场上的机器发出一阵嗡鸣。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橡胶球,如同暴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
躲无可躲。
晏月瞳孔一缩。
她的大脑在瞬间高速运转,无数条弹道轨迹在她眼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她根本不可能一一点掉所有的球。
怎么办?
电光石火之间,总决式的心法在她脑中闪过。
变化。
敌强我弱,不能强攻,那就顺势而为。
她不再试图去“点”某一个球,而是放弃了所有精准的攻击。
她的身体随着第一颗袭来的橡胶球而动,手中的长剑不再是攻击的武器,而变成了一道屏障。
一道流动的,不断变化的屏障。
她的剑光在身前织成一片光幕,时而如行云流水,时而如狂风扫叶。
叮!叮!当!当!
密集的撞击声连成一片。
她没有去主动攻击任何一颗球,但所有的球,在靠近她身体之前,都被那片看似毫无章法,却又无懈可击的剑网给拨开,带偏。
她不是在破一个球,一个点。
她是在破掉这整个攻击的“势”。
当最后一颗橡胶球被荡开,晏月拄着剑,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
她的右臂已经完全麻木,失去了知觉。
穆君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关闭了机器。
“有点意思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
“今天就到这吧!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