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超市顶楼。
晏月在一个阴凉的角落席地而坐,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压缩饼干。
刚吃了没两口,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就从楼下传来,混杂着撕扯血肉的闷响。
食堂和超市的顶楼围墙不高,晏月甚至没多看一眼,就知道下方的丧尸群正在“陪”她一同进餐。
食物,是不久前被从楼顶抛下的同类尸体。
她面无表情地解决掉最后一口食物,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起身回到超市二楼。
刺鼻的血腥味和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晏月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动手。
超市二楼的货架被她一排排推倒,沉重的金属架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噪音,最后“哐当”一声撞在墙边。
她找到清洁工具,提着水桶,用拖把一遍遍冲刷着地面凝固的暗红色血污。
最后,她拧开一瓶医用酒精,将整个二楼的地板细细擦拭了一遍。
辛辣的酒精气味暂时压过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她硬生生在这末日般的超市里,开辟出了一片近乎无菌的宽敞空地。
其实超市一楼有个自带的小卧室,床铺被褥一应俱全。
但晏月第一时间就否决了那个选择。
一楼?死路一条。
她走到楼梯口,估算了一下宽度。
只要用货架堵死,这里就是一道天堑。
她又踱步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视野开阔,进可攻,退可守。
即便丧尸突破了一楼的防线,他们也能凭借狭窄的楼梯从容退守天台,拥有绝对的地理优势。
穆君剑醒来时,抱着一床被褥从一楼卧室走上二楼,看到晏月正双掌撑地,呼吸均匀地做着标准的俯卧撑。
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背心,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穆君剑在一旁放下被褥,没有出声,只是悠闲地躺下。
当晏月撑起身体,完成第一千个,胸口剧烈起伏时,他平淡的声音才响起。
“这么练出来的力是死的。”
晏月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穆君剑,眼神里没有疑问,只有审视。
“这么练下去,你只是一个更结实的沙袋。”穆君剑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起身站立,弓步一蹬,身体顿时如一张拉满的弓,骤然沉坠。
双手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自上而下。
晏月的写轮眼瞬间捕捉到了他动作的本质。
他在利用体重。
周身筋骨在瞬间绷紧,重心疾速下沉,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化作一股自上而下的恐怖惯性。
晏月向前踏了一步,两人在场地中央相对而立。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收敛了所有多馀的动作,摆出一个标准的格斗起手式。
无声的邀请,也是无声的挑战。
穆君剑笑了。
“看清了?”
穆君剑的声音传来,人已经到了。
他左脚前踏,右手握拳,拳心向下,紧贴腹部。
下一瞬,右拳沿着左臂内侧螺旋钻出,直扑面门。
简洁,朴实,却带着一股不由分说的杀意。
晏月的写轮眼将对方的动作放慢到极致,她能看清他每一寸肌肉的起伏,能预判拳头下一毫秒的轨迹。
大脑给出了好几种应对方案。
身体,却一种都做不出来,只能狼狈地侧身抬臂。
“嘭!”
一股螺旋的、极具穿透性的力量撞在她的手臂上,骨头都在哀鸣,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失去知觉。
这就是“劲”?
穆君剑穿身拧转,如影随形。
晏月反手一记摆拳,凝聚了她全部的力量。
穆君剑随意地抬起右手,轻描淡写地一架。
晏月的拳头象是打在了一堵高速旋转的墙上,所有的力量都被轻易卸掉、带偏。
同时,一股冰冷的寒意粘贴了她的侧肋。
穆君剑的左拳,不知何时已经停在那里。
肝脏的位置。
如果这一拳打实,她的内脏会被瞬间震碎。
晏月的后背,冷汗刹那间冒了出来。
穆君剑收拳,后退一步,站定。
晏月甩了甩那条又痛又麻的手臂。
她抬起头,声音有些干涩。
“你用了几成力?”
穆君-剑默默抬起右手。
三根手指。
接着,穆君剑开始教导晏月筋骨力的发力技巧。
通俗来讲就是通过强壮筋和骨,发出弓弦与弓身共同发力射箭的力。
并进一步将全身的力量凝聚在一个点爆发出去,可以使人发挥出远超自身肌肉极限的力量。
穆君剑开始指导晏月,并且一点点帮助她找到关键的发力点。
晏月的悟性很高,进步神速,但是穆君剑反而愈发的严苛。
期间晏月身上每一个发力错误的关节,都被他手中的白蜡杆毫不留情地敲击、纠正。
汗水很快将她的背心完全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三个小时后,晏月浑身的筋都绷紧,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被撕开。
但神奇的是她隐约找到了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感觉。
并且一股奇异的热流,在身体里流淌,融入了四肢百骸的筋骨之中。
晏月知道那并不是查克拉,这是身体能量自发修复着身体,不断压榨着身体的极限。
她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强。
终于。
晏月踏步,持枪一记直刺。
“呼!”
一声清淅的轻啸在空旷的超市二楼响起。
穆君剑靠着货架,终于点了下头。
“很好,今天到此为止。”
晏月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神采。
可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了。
全身的筋骨肌肉在极致的绷紧后,彻底僵住,动弹不得。
一只温热的手掌粘贴了她的后背。
穆君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手指在她背上几处大穴接连点过。
一股清凉的气流渡入体内,迅速抚平了她体内暴走的能量,僵硬的筋骨也随之舒缓下来。
“正常现象。”
穆君剑收回手。
“你刚入门,身体的筋骨还不够强韧,无法承受这种爆发。多练练,等身体适应了就好。”
晏月活动了一下还有些酸麻的肩膀,微微点头。
“谢谢。”
两个字,说得有些生硬,却是发自内心。
穆君剑靠在货架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
随即便放下长枪,独自走到一楼。
她走进超市老板的卧室,想找件干净衣服。
房间不大,收拾得很整洁。
红木桌上摆着一个相框。
照片上,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笑得璨烂。
晏月记得那个男人,是她冲进超市时,第一个用手枪爆头的丧尸。
相框旁,还有一个用粉色丝带系好的礼盒。
晏月的指尖,下意识地,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根丝带。
只有一瞬,便如触电般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