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你再吃一口,再吃一口,奶奶给你五毛钱,好不好?”
一个慈祥的老人端着饭碗,在家门口追着一个小女孩到处跑。
小女孩有时会乖乖吃上一口,然后再次跑开。
她想要的不是那五角钱。
她只是想让小伙伴们知道,她有一个特别爱她的奶奶。
她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老人活动着不太灵便的腿脚再次追上去,继续重复着那句话。
晏月就是这样被老人呵护着长大的。
在所有孙子孙女里,奶奶最疼爱她。
她用无微不至的关爱,弥补着晏月缺失的父爱母爱。
父母离婚后,她被判给了有稳定工作的父亲晏卫国。
她仿佛在那一夜之间长大。
她成了邻里口中称赞的好孩子。
成了老师眼中喜欢的好学生。
也成了爸爸面前乖巧的好女儿。
直到晏月十三岁那年,晏卫国再婚。
她没哭也没闹。
她“懂事”地搬回了乡下的李湘村,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晏卫国每次回来都会给她买很多东西。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些东西都被晏月放在了柜子里,从未动过。
如果生活能一直这样下去,那就好了。
十七岁那年,噩梦开始了。
高二上学期期中过后,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每天都在极度的恐惧中惊醒。
晚上休息不好,白天没有精神。
她的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老师多次找她谈话无果,只好通知了晏卫国。
晏卫国心里对女儿充满愧疚。
他不顾现任妻子的反对,带着晏月去各大医院看病。
从内科看到神经科,却查不出任何问题。
就在这段时间,晏月的“病情”迅速恶化。
梦境越来越清淅。
她清楚地记得,在梦里,一个戴着帽子的黑衣人一遍又一遍地虐杀她。
她总是在那种身体被破坏的痛苦中醒来。
晏卫国眼看女儿一天天消瘦下去,形同枯槁。
他病急乱投医,甚至找到了当地有名的“仙儿”。
可人还没进去,就被对方轰了出来。
“她没救了,让她自生自灭吧,否则会殃及家人!”
晏卫国气得当场破口大骂对方胡说八道。
他也断了找这些人的念头。
以晏月当时的精神状态,学是上不了了。
她只能退学回家休养。
身体越来越差,梦魇也越来越严重。
梦境里的痛苦,那种身体被一片片割开的感觉,真实得可怕。
直到有一天,精神恍惚的晏月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伤痕。
那伤痕的型状,和她在梦里受到的致命伤一模一样。
起初伤痕很浅,但那足以让晏月脆弱的精神彻底崩溃。
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那是一次又一次经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最终,她选择了割腕。
然而却被提前回家的奶奶发现,救了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她又试了好几次,都被日夜轮流看护的家人拦下。
看着家人一天比一天疲惫的面容,晏月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最终,无可挽回的惨剧还是发生了。
那个熟悉的家,房间里几乎没有光。
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照在奶奶的脸上。
那张苍老的脸上满是伤口,地上的血染红了一片。
晏月的手里,攥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剪刀。
她的双手沾满鲜血。
地上的奶奶奄奄一息,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行凶的时候,她的意识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
但是她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
在一次次的死亡梦境中,她的基因锁早已开启。
但它却对梦魇毫无作用。
她控制不了梦里的一切,也控制不了现实里这具失控的身体。
而基因锁一次次开启的反噬,也掏空了她的身体。
直到亲眼看着自己杀死了奶奶,晏月开启了基因锁三阶。
她的意识终于挣脱了束缚,获得了短暂压制梦魇的能力。
可是,一切都晚了。
这段记忆,成了她新的梦魇。
看守所里的二百个日夜。
精神病院里的四百多天。
每一天都象活在地狱里。
直到身体的保护机制激活,让她遗忘了这段残酷的真相。
……
审讯室里,晏月双手捂着头,疯狂地撞击着面前的钢铁桌案。
砰!砰!砰!
鲜血顺着额头流下。
体内的基因锁在强烈的情绪刺激下开启。
一阶,二阶。
大脑一阵剧痛。
她彻底踏入了基因锁三阶,不再是三年前那种短暂的体验。
原本黑色的美瞳受到双眼强烈的瞳力冲击,而迅速碎裂溶解褪色。
一双猩红的眼睛里,三颗黑色的勾玉高速旋转,缓缓变化型状。
一股清凉的能量与旋转的勾玉一同融入黑色的瞳孔之中。
瞳孔上浮现出古朴的纹路。
那纹路仿佛是一个八卦的图案,黑色红色将瞳仁分成了两个部分。
鲜血从眼框中溢出,在白净的脸上留下两行血泪。
“未来的我,当你记起这段记忆的时候,说明你已经修复了被我弄坏的身体。”
“那么我也就再也无法为你隐瞒真相。”
“无论多么痛苦,也请拼尽全力地活下去吧。”
“而这也是奶奶最后的期望。”
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然后彻底消散。
意识空间内,枫看着眼前逐渐崩解的里世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随即她与其他人格的身体一点点溶解虚幻。
里世界的崩塌,致使晏月的意识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那铁质的刑讯椅都被晏月用脑袋砸得变了形。
她眼睛和头部溢出的鲜血着实过于惊悚,以至于警官们都慌了神。
因此,她被警方紧急送往了医院。
李强蹲在刑讯椅之前,摸着上面的凹痕。
如果不是手掌传来的冰凉坚硬的触感,他都要以为是这架椅子质量有问题。
他右手发力使劲拽了拽,椅子却纹丝不变。
李强心里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师父,我们已经到医院了。”
打来电话的正是此前负责审讯的小武,他向李强汇报着情况。
“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医生正在做检查,她还没有恢复意识……”
“我会派个女警过去,你们看好她,有什么事随时和我联系。”
李强心下稍安,随即指派了一个女警前往医院。
而他自己则是反复查看着刚才审讯时的监控录像,一帧一帧的研究着晏月的反应。
可是越看李强心里就愈发的迷惑。
多年破案的直觉告诉他,晏月的确是在隐瞒着什么秘密。
而且从她的反应来看,似乎与最近两起案件无关。
但从结果来看,这两起凶杀案的作案手法几乎一模一样。
甚至连被害人身上伤口的间距和大小都分毫不差。
这实在是忍不住将它们联想在一起。
可是缺乏关键的脉络。
这两名被害人的生活和工作,都与晏月不存在任何交集的可能。
她为什么会千里迢迢赶回来杀死这两名毫不相干的被害者呢?
这很不合理。
而且这两起案件还都是密室杀人,门窗完好。
从监控来看也没有任何可疑人员靠近过。
这才是让李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所在。
不久后,他收到了小武的电话。
“师父,晏月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