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中听到这番笃定的保证,心中那份莫名的焦躁才稍稍平复了一点点。
他点了点头,接着又补充强调道:“重点要盯住一点!”
“地下党狡兔三窟,他们的秘密据点肯定设有紧急逃生信道。”
“不过,根据经验判断,这种紧急信道通常不会太长。”
“出口多半就在孝子巷附近,极有可能就在邻近的安品街这一带!”
“因此,在安品街各关键位置,务必布置重兵!”
“行动一旦开始,人员必须迅速扑向所有可能的地点进行封锁排查。”
“决不能放跑任何一个目标!”
“切记,宁可无功,不可有失!”
马晓天立刻挺胸,大声应道:“是!科长您放心!”
“一切早已安排得滴水不漏!”
“属下亲自督阵,绝不许出现半点差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建中心中的不安却并未因马晓天的保证而消散,反而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在狭小的二楼房间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墙上挂钟的指针,在他焦灼的注视下,缓慢地移动着。
十点……十点零五分……十点零十分……
按照常理,此时会议应该已经开始,与会人员理应陆续抵达。
可为什么巷子里看不到丝毫人员聚集的迹象?
难道与会者已经通过隐秘的渠道进入了棺材铺?
会议已经开始了?
还是说……这次情报根本就是错误的?
地下党根本就没有选择棺材铺作为会议地点?
可能性有很多,但无论哪种,现在都不容他再尤豫不决了!
顾建中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即便扑了个空,至少也要把棺材铺里已知的地下党分子抓住!
只要抓住人,审出口供,就不算白白折腾这一场!
想到这里,他猛地吸了一口手中早已燃到尽头的香烟。
随即,他将那截短短的烟蒂狠狠地掼在脚下的地板上。
“不能再等了!”顾建中猛地抬头,眼中凶光毕露,对着马晓天发出了指令:
“行动!开始抓捕!”
顾建中一声“行动”指令,瞬间引爆了整个孝子巷局域。原本看似平静的街巷,倾刻间风云变色。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埋伏在各个角落的党务调查处行动人员,纷纷从藏身之处现身。
他们迅速控制住安品街和邻近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
粗暴地将他们驱赶到街边角落,厉声呵斥着蹲下不许妄动。
预先准备好的木栏被迅速抬出,横亘在孝子巷连通安品街、评事街、绒庄街的所有大小街口和岔道上。
荷枪实弹的便衣宪兵径直冲进了狭窄的孝子巷。
与此同时,在行动股股长马晓天的带领下,
第一行动股的队员也从监视点中蜂拥而出,直扑那个被他们日夜紧盯着的棺材铺。
然而,站在白事铺二楼的顾建中,通过被拉开窗帘的窗户冷眼观察着巷内巷外的一切动静。
情况不对!
太安静了!
安静得诡异!
按照他过往无数次对付地下党的经验,一旦行动展开,
对方的警戒人员必定会在第一时间鸣枪示警,随即展开激烈的阻击,为同伴争取撤离时间。
枪声、呼喊、奔跑、混乱……这才是抓捕行动中应有的景象!
可现在呢?
除了自己手下人员粗暴的吆喝声、路人惊恐的呜咽声以及奔跑的脚步声,孝子巷内外竟是一片死寂!
预想中的抵抗、示警、混乱,一概没有出现!
这反常的平静,狠狠刺激着顾建中的内心。
他脸色铁青,看着手下人严格按照预案一步步推进。
虽然心中疑窦丛生,甚至涌起强烈的不祥预感,但他强行按捺住。
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相信部署,静待结果出炉。
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很快,马晓天便从巷子里疾步跑了出来,脸上不复之前的自信。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与困惑。
他冲到顾建中面前,呼吸还有些急促,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沮丧:
“科……科长!情况不对!”
“我们冲进去了……”
“可那棺材铺里……空无一人!”
“什么都没有!”
“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什么?”顾建中听到马晓天的报告,眼前猛地一黑,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扑空了!
竟然真的扑空了!
他一把推开马晓天,下意识地就要冲进巷子亲自查看。
然而,就在他快步赶到巷子口,即将踏入巷道时,却又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霍然转身,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鳞次栉比的老旧建筑。
“马上!”顾建中几乎是咬着牙吼出命令,
“把这条巷子里所有住户,全部给我控制起来!”
“挨家挨户仔细搜查!”
“墙角旮旯,一处都不能放过!”
身后的马晓天不敢怠慢,立刻向后猛一挥手,厉声喝道:
“听到科长命令没有?”
“全体都有!”
“立刻执行!”
“搜查所有住户!”
“动作快!”
得到命令的行动股的人员,立刻撞开了那些住户的家门。
粗暴地将惊恐万状的居民从屋里赶了出来,
呵斥着将他们双手反剪在背后,强行按在墙根下蹲好。
一时间,孝子巷内哭喊声、哀求声、粗暴的呵斥声混杂一片。
顾建中则阴沉着脸,快步走进了小巷。
巷子本就不长,住户加之店铺不足三十户。
被宪兵控制住的居民们挤在墙角,瑟瑟发抖,脸上写满了恐惧。
马晓天紧跟在顾建中身后,再次走进了那家目标棺材铺。
铺内景象一览无馀,空空荡荡,人去楼空。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在铺内搜索的队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汇报:
“科长,股长!有发现!我们发现了一个地道入口!”
“地道?”中寒光一闪,立刻问道,
“快!派人下去看看!下面有什么发现没有?”
“已经派了两个兄弟下去了!正在探查,很快就会有消息!”那名队员急忙回答。
顾建中脸色难看地走进棺材铺的后屋。
房间里一片狼借,原本放置的家具、书柜等物都被挪动过,里面空空如也。
他脚步不停,又转入旁边一个小隔间。
这里同样凌乱不堪,地上赫然摆放着两个脸盆大小的生铁盆,
盆内积满了厚厚一层纸张焚烧后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