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半山别墅的路上。
车内，贺晚晴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着眼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今晚发生的一切，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那个叫余九的男人，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笼罩在她的心头。
他的狂妄，他的神秘，他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都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
“查。”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自己助手的电话，声音冰冷而疲惫。
“给我查一个人，叫余九。”
“我要他所有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动用我们能动用的所有人脉，包括私家侦探。”
“明天早上，我要在我的办公桌上，看到这份报告。”
挂断电话，贺晚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心中依旧无法平静。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全知”。
那个男人，一定有她不知道的背景和底牌。
只要能查出他的底细，她就有信心，能重新夺回这场博弈的主动权。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在她下令调查余九的同时。
一场针对大d那桩“铁案”的颠覆，已经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序幕。
港岛，某处安全屋。
一名面色蜡黄，眼神惶恐的中年男子，正在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叫马志华，是o记安插在和联胜多年的线人。
正是他，亲眼目睹了大d指挥手下火并、走私的全过程，并用针孔摄像头，录下了关键证据。
可以说，他是将大d钉死在棺材板上的，最关键的一枚钉子。
也因此，他被警方严密保护在这间安全屋里，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等待着上庭作证。
“警官，我想喝杯水。”
马志华对着门口守卫的两名o记警员喊道。
一名警员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还是转身去倒水了。
就在这时。
“滴滴……”
马志华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脸色一变，立刻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口。
见那名警员还没回来，他迅速掏出手机。
那是一条加密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脸色苍白，戴着氧气面罩。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字。
“你女儿的心脏病，突然发作了。医生说，需要立刻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否则，撑不过三天。”
轰！
马志华的脑袋，像被炸弹引爆，瞬间一片空白。
他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手脚冰凉。
女儿！
那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软肋！
他顾不上多想，颤抖着手，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阿华！你在哪啊！彤彤……彤彤她快不行了！”
马志华感觉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他心神俱裂，六神无主的时候。
那个陌生号码，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港安医院，病房，已经为你女儿准备好了。”
“全港最好的心脏科专家团队，正在待命。”
“匹配的心脏源，也已经找到了，随时可以进行移植手术。”
“手术费，后续的治疗费，你女儿未来一辈子所有的开销，我们全包了。”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继续给警察当狗，上庭指证大d，然后等着给你女儿收尸。”
“二，从这里消失。我们会安排你和你的家人，带着一大笔足够你们挥霍三辈子的钱，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选择吧，英雄。”
马志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眼泪，瞬间决堤。
英雄？
去他妈的英雄！
他当了十年卧底，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换来了什么？
每个月几万块的安家费？还是警官一句“辛苦了”的口头表扬？
现在，他的女儿命悬一线！
一边，是虚无缥缈的“正义”。
另一边，是女儿活生生的命，和下半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个选择题，还需要做吗？
“警官，我肚子疼，想上厕所！”
马志华捂着肚子，痛苦地喊道。
那名端着水杯回来的警员，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打开了门，押着他走向洗手间。
就在经过窗户的一瞬间。
马志华猛地用头撞开窗户，纵身一跃！
这里是二楼。
他重重地摔在楼下的草坪上，顾不上脚踝传来的剧痛，连滚带爬地冲向黑暗，很快就消失在一辆前来接应的黑色轿车里。
安全屋里，警铃大作。
与此同时。
海关，物证扣押仓库。
负责看守大d那批“冻肉”的，是海关缉私队的一名队长。
他也同样收到了两条短信。
第一条，是他和情妇在酒店开房的艳照，以及他收受走私集团贿赂的银行转账记录。
第二条，是一个瑞士银行账户，以及里面一串让他眼花缭乱的数字。
“今晚十二点，仓库的制冷系统，会‘意外’断电三小时。”
“做得到，这个账户就是你的。”
“做不到，这些照片和记录，明天一早，就会出现在icac和你老婆的办公桌上。”
面对这道选择题，缉私队长只犹豫了三秒钟。
凌晨三点。
仓库的制冷系统，准时恢复了供电。
但那三吨被当做核心物证的“冻肉”，已经在港岛湿热的空气中，开始散发出腐烂的臭味。
第二天，清晨。
中环，贺晚晴律师事务所。
贺晚晴看着助手递上来的，关于“余九”的调查报告，眉头紧锁。
报告的内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余九，十九岁，孤儿。
不久前，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港岛警察学院ptu精英班。
在校期间，表现优异，枪械、格斗、罪案分析，科科第一。
毕业后，因在“净化”行动中表现突出，被警务处副处长陆明华破格提拔为见习督察，并担任新成立的“净化者”小组临时指挥官。
履历完美，毫无破绽。
但越是这样，贺晚晴就越觉得不对劲。
一个十九岁的孤儿，一个刚出校门的警校学员，怎么可能拥有如此通天的能量和手腕？
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她的首席助理，一脸惊慌地冲了进来。
“贺律师！不好了！出大事了！”
“大d那个案子……完了！”
贺晚晴心中一沉，猛地站起身。
“慢慢说，怎么回事！”
“刚刚收到o记的紧急通知，他们的核心证人马志华，昨晚从安全屋里逃跑了，下落不明！”
“还有，海关那边也传来消息，他们扣押的那批物证，因为仓库制冷系统故障，全部腐烂变质，已经失去了作为证据的价值！”
“现在……现在整个案子，已经没有直接证据，能指证大d了！”
轰！
贺晚晴的脑海，一片轰鸣。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办公桌，才勉强站稳。
证人，跑了。
物证，毁了。
一夜之间！
那桩她认为必输无疑的铁案，竟然真的……被瓦解了！
那个男人……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这不是巧合！
这绝对是人为的！
是一种她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通天彻地的恐怖力量！
就在她心神巨震，世界观摇摇欲坠的时候。
她的私人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贺晚晴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平静而淡漠的声音。
“贺大律师。”
“我赢了。”
“现在，轮到你，来履行我们的赌约了。”
贺晚晴握着手机，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知道，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仿佛看到，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
而那个名为余九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用那双深渊般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
“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