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八!”
“胡说,明明是三!”
“二!”“九!”“六六六!”
螨虫许鸿们兴高采烈的举爪抢答。
那被许鸿理性约束的带队蠕形螨失望摇头:“数量太多,砍到120只!”
他最多一心二用,其馀共享智力的螨虫许鸿就象本地部署的ai,稍有不注意,行为就跑偏了。
巍峨黄土高坡上,十几头蠕形螨不满的鼓囊几句,爬进毛囊井中关机休眠,带队许鸿又问‘一加一等于几?’,这次纷纷回答二,他这才长舒一口气。
现在,智商应该够用了。
通过简单的数学问题来判定智力情况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这次,许鸿亲自带队,就象羊圈巡逻的牧羊犬,又似行伍中的班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止幺蛾子出现。
一番鼓弄下来,已是月下中天。
凌晨两点半。
许鸿的心脏跳动越发缓慢,阵阵疲倦感袭上心头,似乎有个魔鬼在说就闭上眼休息一分钟,就一分钟……
“不——”
许鸿却瞪大眼睛,眼白充盈着蛛网似的血线。
现在,靠智商的理性已经无法约束个性,他必须用豪言壮志来激励这群低智商的螨虫人。
“我已经与死亡拼杀了十四年零六个月,怎么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服软认输,我的螨虫战士啊,给我把肌肉锤的跳动起来!”
上百只螨虫激动的微微颤斗,浑身喷油脂。
嗤啦!
一道皮肉割裂声响起。
毛囊壁被利爪撕裂,真皮层的大门开启,血珠成球,蠕形螨们须发皆张,化身虫中豪雄,热血沸腾的杀进皮下世界,向着宛如通天巨柱的肌肉挥拳。
“收缩吧,肌肉!”
“我的身体,重燃吧!”
“肌肉收缩拳!”
滴答!
滴答!
静谧的天地唯有点点雨珠吹入漆木的缝隙中溅起滴落的清澈响声,一条蚯蚓在泥层中默默耕耘,如土行孙般挖土寻食。
蚯蚓,昼伏夜出。
忽的,它撞到一块木头,刺鼻的漆味让它知道这并不好吃,却又嗅到泥土中散发着一股腐烂肉体的美妙香味,顿时激动的如面条发抖。
大餐!
这里有大餐!
它寻味前行。
很快,发现一处细长的黝黑裂缝,浓郁的腐烂香味就是从这里面飘出,不由分说向里钻,哪怕头部被裂缝挤压成扁平状,依旧不放弃。
这味儿,太浓郁,太香!
足够孕育出偌大蚯蚓世家,子孙八代取之不尽了。
钻!
必须钻进去,安家!
蚯蚓的头部完全压扁,不过,它不怕,断肢重生是蚯蚓的家常便饭,大不了少个头,断裂处很快便会愈合。
不知多久,蚯蚓终于将扁扁长长的脑袋探进木棺里,黑暗中飘荡的腐烂味道让它痴迷沉沦。
这是动物肉腐烂的美妙味道。
腐生生物最美味的大餐。
蚯蚓‘舌尖上的美味’。
蚯蚓急急忙忙鼓劲儿向里钻,忽然,又强烈收缩,反向回爬,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猛然,黑暗中响起一道咔吧声。
一团巨大朦胧的黑色球体快速转动九十度。
四周回荡起嘎吱嘎吱的大型猛兽咀嚼食物的磨牙声,震荡着整片虫虫世界都在发抖。
蚯蚓那扁平的头部瞬间充血变圆,一圈圈的节环收缩拉长,扭头就跑。
它没有智慧,但本能告诉它,这是一座大型食肉猛兽的洞穴,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逃!
唯有逃!
现实很绝望,它完全卡在棺盖与棺体的缝隙中,进退两难,如果外边有一头小日子或阿三蚯蚓,它肯定有罪受了。
就在此刻,一声微小却是它永远无法企及的伟大声音响起,似乎是那尊伟大生命在宣示地下世界的主权,吐出道道风龙。
“差一点就饿死了……”
“幸亏这是真牛皮鞋,没有偷工减料。”
牛皮很难嚼,尤其是经过多重工艺处理的牛皮,许鸿却轻易将其撕裂、研磨、吞吃、消化。
他虽被诊断早衰症,牙口却好的惊人。
不然,保姆刘晚莉也不会缩减他的食物,只喂米饭,他牙口好,胃口好,消化也好,就是不长肉,身子象是八十岁小老汉儿,枯槁朽木,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大概就是老菌爷让我多吃的原因吧。”
“或许,我没病,只是从小到大没有吃过饱饭。”
许鸿的确从未有过饱食感,奈何小孩子人微言轻,一直说没吃饱却不被重视,不然何至沦落于棺中。
都是饿的啊!
足足半个小时,一只牛皮靴才全啃干净,肯定没饱,但总算有了精神头,不再昏昏欲睡。
“今晚一定要逃出去。”
许鸿很急切。
保姆刘晚莉杀死他的目的是夺取庄园的继承权,但是只要自己没死,一切都不算数,天一亮,她必然急急忙忙办理户口转移手续,自己决不能就这么让她得逞。
过去的几年,她的确兢兢业业,被许鸿视作亲人,但她做下这罄竹难书之事,便无法原谅了。
挂在棺材板上的蚯蚓忽的听到一阵阵阴冷的笑声,惊的崩成一轮弯月,继而噗的一声,活生生吓成两截。
外面那截身子立刻跑路,里面半截蚯蚓如果有智慧定然坐蜡,冷汗突突冒。
蚯蚓太祖啊!
这太吓蚯了!
半截蚯蚓不偏不倚恰好跌落在伟大生物的颅顶上,根根黑色针刺扫过肌体,令它惊恐的蜷缩。
“恩?”
“蚯蚓?”
正愁没吃饱的许鸿舔舐着嘴唇,蚯蚓是腐生生物,没什么吃头,旋即似想起什么,笑了笑。
“否极泰来啊,还没打瞌睡,枕头便提前送来了。”
此时凌晨三点,在昼长夜断的夏日,天色在四五点钟便会蒙蒙亮,许鸿并不知道具体几点,但估摸也就只剩一两个小时了。
进食后,他的思维更加敏捷,心头突然冒出另一种想法。
“不对,对于我来说,藏在木棺里才最安全,以我的身体情况逃出去,哪斗得过刘晚莉啊,那时候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心惊的额头冒汗,旋即又冷笑,在这幽暗的棺椁里显得格外的阴寒,尤如陈年老尸成精,惊得那半截蚯蚓崩圆如甜甜圈。
蚯蚓没成精,也知道自己要死了。
这头腐烂的怪物,若一团阴影在黑暗中徐徐扩散,吞噬着所见的一切,就譬如几只螨虫正疯狂的向它嘴巴里跳。
一边自尽,一边还十分热血着吼着蚯蚓听不懂的话,不知为什么听着听着就懂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来者食客,吃我可好?”
“众生同源,虚空家乡,回归真我,往生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