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尘看着楚凤辞那双灼灼发亮的美眸,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这位楚大小姐,倒是坦荡得可爱。
那份明烈如火,想要什么便直接写在脸上的性子,在这满是算计的京城里,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楚小姐过奖了。”
他淡然一笑,并未因她的直白赞美而有什么波澜,“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楚凤辞见他如此平静,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被激了起来。
“这若是雕虫小技,那本小姐的箭法岂不是成了孩童嬉戏?”
她撇了撇嘴,随即又扬起下巴,带着几分挑衅道,
“不过,光会射死靶子算什么本事?秋狩之时,猎物可是会跑的!魏无尘,你敢不敢现在就跟我去西山外围,猎些活物来看看?”
她指向马场远处那片连绵的山峦,那里是皇家猎场的外围局域,偶尔也有些野兔山鸡之类的小型动物出没。
魏无尘本欲拒绝,他今日来马场,更多是为了活动筋骨,观察楚凤辞,而非真的为了狩猎。
但转念一想,去西山外围转转,或许能提前熟悉一下秋狩的地形,顺便……看看能否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迹象。
月神教的人,会不会已经提前在猎场附近布局?
“既然楚小姐有此雅兴,那便去看看。”
“太好了!”楚凤辞立刻眉开眼笑,翻身上马,“跟我来!我知道一条近路!”
她一马当先,朝着西山方向疾驰而去,火红色的身影在秋日原野上格外醒目。
魏无尘与冷若雪对视一眼,策马跟上。
三人两骑,很快便进入了西山外围的林地。
相比于马场的开阔,这里树木渐密,光线也变得幽暗起来。
楚凤辞显然对这里颇为熟悉,她放缓了马速,示意魏无尘和冷若雪下马步行。
“这里偶尔会有野兔和山鸡出没,小心些,别弄出太大动静。”
她压低声音说道,从马鞍旁取下那张犀角弓,搭上一支箭,仿佛瞬间从明媚少女变成了经验丰富的猎手。
魏无尘也取下陨铁长弓,缓缓扫过周围的灌木丛和林地间隙。
他的灵觉远比常人敏锐,能捕捉到许多细微的动静。
冷若雪则如同影子般跟在他身侧,手握剑柄,警剔地注意着四周的一切,尤其是……楚凤辞的方向。
任何可能对夫君构成威胁的存在,都在她的戒备范围内。
林地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魏无尘耳朵微动,目光锁定了右前方一处微微晃动的灌木丛。
几乎在同一时间,楚凤辞也发现了那里的异动,她立刻举弓瞄准。
“嗖!”
一支箭矢离弦而出,精准地射向那簇灌木!
然而,就在箭矢即将没入灌木的瞬间,一道灰影如同闪电般从灌木后窜出,竟是一只异常矫健的灰兔!
它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楚凤辞的箭矢,后腿猛地蹬地,朝着密林深处逃去!
“哎呀!跑了!”楚凤辞懊恼地跺了跺脚。
就在这时!
“嗡——!”
又是一声弓弦震响!
魏无尘出手了!
他开弓的动作快如鬼魅,几乎没有任何瞄准的过程,那支玄铁箭便已化作黑色闪电,后发先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预判了灰兔逃跑的路线!
“噗!”
箭矢精准地贯穿了灰兔的脖颈,将其牢牢钉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那灰兔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已毙命。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楚凤辞举着弓,还保持着射击的姿势,目定口呆地看着仍在微微抽搐的灰兔,以及魏无尘那张平静无波的俊脸。
她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开弓,如何瞄准的!
这……这已经不是箭术好能解释的了!这需要何等惊人的眼力、预判和出手速度?!
冷若雪看着那只被一箭毙命的灰兔,
夫君的修为,果然又精进了。
魏无尘缓步走到树下,拔出玄铁箭,将还在滴血的灰兔提起。
兔子脖颈处的伤口极小,显示出箭矢惊人的穿透力和精准度。
“运气不错。”他转身,将兔子递给还在发愣的楚凤辞。
楚凤辞下意识地接过那只尚带馀温的兔子,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以及脖颈处那个致命的伤口,心脏再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她抬起头,看着逆光而立的魏无尘,
她忽然将手中的兔子往地上一扔,上前一步,几乎贴到了魏无尘身前,仰起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
“魏无尘!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小姐何出此言?”魏无尘微微挑眉,对她这突如其来的逼近并未后退,
“别跟我装傻!”
楚凤辞语气激动,“你这身武功,你这手箭法,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普通藩王世子该有的!还有你回京之后的那些举动……你绝不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不是傻子,相反,她出身将门,自幼耳濡目染,对朝堂局势、权力博弈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
魏无尘回京后的低调,以及在云州和京城偶尔展露的锋芒,都让她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他淡淡一笑,反问道:“那在楚小姐眼中,什么样的世子,才是应该的?是整日遛鸟斗蛐,沉迷声色,还是该锋芒毕露,惹人忌惮?”
楚凤辞被他问得一怔。
是啊,什么样的世子才是应该的?
是象其他藩王子弟那样,在京城谨小慎微,做个富贵闲人?还是该象他父王镇北王那样,威震边陲,功高震主?
好象……都不对。
“我……”楚凤辞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楚小姐,这京城就象这片林子,表面平静,内里却藏着无数眼睛,无数獠牙。是做个一眼就能被看穿的猎物,还是做个……能掌控局面的猎人,区别很大。”
“你觉得,本世子……应该选哪条路?”
楚凤辞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直击灵魂的问题弄得心慌意乱。
猎物?猎人?
她忽然明白了。
魏无尘从未想过要做一个循规蹈矩的世子!他所做的一切,他的低调,他的偶尔展露锋芒,都是为了在这危机四伏的京城里,更好地隐藏自己,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他想做的,是执棋的猎人,而非任人摆布的棋子!
“当然是做猎人!”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楚凤辞看中的人,怎么能是任人宰割的猎物!”
这话已是近乎赤裸的表白。
站在魏无尘身后的冷若雪,周身的气息瞬间冰寒,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个女人,竟敢如此直白地觊觎夫君!
魏无尘直起身,拉开了距离。
“楚小姐果然快人快语。不过,做猎人……是需要实力和耐心的。”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灰兔。
“今日收获尚可,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说完,他不再多看楚凤辞一眼,转身朝着马匹走去。
楚凤辞看着他的背影,用力握紧了拳头,非但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气馁,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得到这个男人的决心。
有挑战,才更有趣,不是吗?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灰兔,快步跟了上去。
“魏无尘,等等我!这兔子可是我发现的,得分我一半!”
回程的路上,楚凤辞依旧叽叽喳喳,仿佛刚才林间那番暗流涌动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但魏无尘能感觉到,她看他的眼神,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