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轩明月,回到自己在宫内的居所揽月阁,挥退了侍立的宫女,独自一人立于窗前。
窗外月色清冷,洒在她绝美而疏离的容颜上,更添几分孤高。
司辰的汇报,尤其是关于魏无尘的部分,在她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她与司辰的关系,远比外人看到的更为密切。
司辰能进入钦天监,并在短短数年内升至监副之位,背后不乏她这位长公主的暗中扶持。
司辰,是她观察朝堂,了解外界的重要耳目。
“深藏不露……仅凭威压惊退影杀和白芊芊?”
轩明月低声自语,
“魏无尘……你倒是比本宫预想的,要有趣得多。”
她回想起司辰描述魏无尘时的神态,虽然司辰极力保持客观,但同为女子,轩明月还是察觉到了异样。
司辰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眸,在提及魏无尘时,似乎也少了几分往日的清明。
“连司辰这般心性,都似乎受到了影响……”轩明月微微蹙眉,“此子莫非真有蛊惑人心之能?”
她并不完全相信魏无尘是凭借自身实力惊退刺客,更倾向于他身怀某种强大的护身秘宝。
但即便如此,能拥有并驾驭这等秘宝,本身也说明其不凡。
更何况,能让冷若雪那般惊才绝艳的年轻宗师甘心为仆,绝非仅靠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就能做到。
“明月。”
一个温和却不失威仪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轩明月转身,只见一位身着凤纹常服,气质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在宫娥的簇拥下缓步而入。
正是当朝元后,也是她的生母,慕容紫云。
“母后。”
轩明月上前行礼。
元后是皇帝轩鸿煊的原配嫡妻,虽近年因体弱多病较少过问琐事,但在宫中和朝堂的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
元后挥退左右,携女儿的手一同在窗边软榻坐下。
她仔细端详着女儿清冷的眉眼,轻叹道:“方才养心殿的事,本宫都听说了。你父皇将宫宴之事交予你,你待如何?”
“母后放心,明月心中有数。”
“按制操办便是。父皇想看清他,几位皇兄想试探他,而明月……只是想看看,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石子,能在这潭死水里激起多大的浪花。”
元后微微颔首,她深知这个女儿的聪慧与主见:
“镇北王府……身份敏感。魏无尘此子,若真是潜龙,则京中局势必生大变。若只是虚张声势,也难免成为各方角力的棋子。你身处其中,需格外谨慎。”
“明月明白。”
轩明月应道,随即抬眼看向母亲,“母后今日亲自前来,不只是为了叮嘱宫宴之事吧?”
元后压低了声音:“北境军报,你父王已连夜召集枢密院重臣议事。
黑水城虽已夺回,但伤亡惨重,北漠主力未损,恐今冬会有大战。此时魏无尘回京……你父皇的心思,难测啊。”
轩明月眸光一凝。
北境战事吃紧,镇北王独子却在京城,这其中的意味,耐人寻味。
是陛下对镇北王的信任,还是……更深层的制衡?
“儿臣晓得了。”她沉声道,“宫宴之上,儿臣会仔细留意。”
元后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你自幼便有主意,许多事本宫也不多言。只是,你年岁渐长,终身大事……”
“母后,儿臣之事,不劳母后挂心。皇室嫡女的姻缘,从来不由己身,更关联国本。
儿臣宁愿在这揽月阁中清净一生,也不想成为任何人、任何势力权衡下的筹码,更不愿母后与儿臣因此事,再与父皇徒增隔阂。”
她知道,因为自己婚事迟迟未定,以及母后家族的一些旧事,父皇与母后之间早已不复当年情谊。
她也不愿因自己之事,让母后为难。
端皇贵太妃看着女儿倔强的侧脸,幽幽一叹,不再多言。
她知道,这个女儿表面清冷,内心却自有丘壑,极有主见。
“罢了,你既有主张,母后便不多言了。万事小心。”
……
与此同时,景王府,书房内。
三皇子轩焱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心腹幕僚,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文士,姓孙。
“孙先生,养心殿的情形,你都知道了。”轩焱脸色阴沉,再无半分在人前的温雅,“你怎么看?”
孙先生捋着胡须,沉吟道:“殿下,此事确实出乎意料。若魏无尘当真身负不俗修为或重宝,那我们对他的评估,需全部推翻。”
“本王也是这般想!”
轩焱猛地一拍桌案,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原本只当他是个可随意拿捏的纨绔,没想到竟是个扮猪吃虎的角色!还有那个冷若雪!宗师!竟然是宗师!影杀和白芊芊失手,定是折在此女手中!”
“殿下息怒。”
孙先生劝道,“事已至此,懊恼无益。当务之急,是重新拟定对策。陛下令长公主操办宫宴,意在观察。这对我们而言,亦是一个机会。”
“机会?”轩焱皱眉。
“正是。”
孙先生眼中精光一闪,“宫宴之上,众目睽睽,正是试探其虚实的大好时机。届时,殿下可安排人手,或文斗,或武试,或借他人之手,总能逼出他几分真本事。
若他真是虚张声势,便可当场戳穿,令其颜面扫地,陛下和朝臣对其观感必然大跌。若他确有实力……那我们也好早做打算。”
轩焱闻言,脸色稍霁,点了点头:“先生所言有理。只是……派何人试探为好?需得知根知底,且不能直接牵扯到本王。”
孙先生微微一笑:“殿下莫非忘了五皇子?五皇子性子跳脱,好奇心重,若有人在旁稍加引导,由他出面去挑战世子,再合适不过。即便出了什么差错,也可推说年少顽劣,无伤大雅。”
轩焱眼睛一亮:“妙!就依先生之计!还有,给本王盯紧世子府,他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知道!”
“是,殿下。”
……
世子府,书房。
魏无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皇宫和几位皇子府邸议论的焦点。
他正拿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眉头微蹙。
密报是王府留在京中的暗线送来的,内容是关于安远伯府的一些旧事,以及近期一些可疑人物在安远伯府附近出没的记录。
“安远伯……林静姝……”
“一个早已失势,几乎被遗忘的伯府,为何会引来宫里人的注意?云婉清的姨母,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感觉,云婉清似乎无意间卷入了一个不小的麻烦之中。
那个油布包里的东西,恐怕是关键。
“世子,云姑娘那边,可需要属下暗中加派人手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