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云婉清在两名王府侍卫的护送下,按照姨母信中留下的地址,来到了城西的一处宅院前。
与内城的繁华不同,城西多是些没落的贵族或富户居住,街道略显狭窄,宅院也透着几分岁月的沧桑。
眼前的宅子门楣不算气派,但依稀可见昔日的规制,门环上的铜绿诉说着时光的流逝。
一名侍卫上前叩响门环。
片刻后,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老苍头探出头来,警剔地打量着门外几人。
“请问,这里是安远伯夫人的府上吗?云州来的云婉清小姐前来拜访。”
侍卫客气地询问道。
老苍头浑浊的眼睛在云婉清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她身后那两名明显是军中好手的侍卫身上扫过,脸上露出一丝惊疑,连忙打开门,躬身道:
“是,是这里。小姐快请进,夫人……夫人一直念叨着您呢。”
云婉清心中记挂姨母病情,对两名侍卫道:“有劳二位大哥相送,已经到了,二位请回吧,代我多谢世子殿下。”
两名侍卫抱拳行礼:“云姑娘客气,那我等便回去复命了。姑娘若有需要,可随时来世子府。”
送走侍卫,云婉清跟着老苍头走进宅院。
院内颇为清幽,但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空旷,透着一股家道中落的萧索。几个仆役也都是些老人,行动迟缓,面带愁容。
老苍头引着云婉清穿过前院,来到后院一间僻静的卧房外。
“小姐,夫人就在里面,您……您进去看看吧。”老苍头声音有些哽咽,说完便低头退到了一旁。
云婉清心中咯噔一下,推门而入。
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房间内光线昏暗,床榻上,一个形销骨立、面色蜡黄的中年妇人正闭目躺着,呼吸微弱,若不是胸口尚有微弱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这正是她的远房姨母,安远伯夫人,林静姝。
看到姨母这般模样,云婉清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快步走到床前,轻轻握住姨母枯瘦的手腕,搭上脉搏。
脉象沉细欲绝,气血两亏,五脏俱衰,已是油尽灯枯之兆!
云婉清的心沉了下去。姨母这病,绝非一日之寒,乃是常年忧思郁结,加之某种慢性毒素侵蚀所致!
是谁?
竟对一位早已失势的伯夫人下此毒手?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触碰,林静姝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待看清床前之人时,猛地亮起一丝微弱的光彩。
“是……是清儿吗?”
“姨母,是我,婉清来了。”云婉清强忍泪水,柔声道。
“好……好孩子,你终于来了……”林静姝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云婉清连忙扶住她,在她身后垫上软枕。
林静姝紧紧抓住云婉清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浑浊的眼泪顺着凹陷的脸颊流下:“清儿……姨母……姨母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姨母别胡说,您会好起来的,婉清一定会治好您!”云婉清坚定地道。
林静姝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凄然的笑容:“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能在死前见到你,老天待我不薄了……”
她喘息了几下,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而急切,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在云婉清耳边说道:
“清儿……你听我说……姨母时间不多了……有件东西……必须交给你……”
她颤斗着从贴身衣物内,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巴掌大小的扁平物件,塞到云婉清手中。
“拿着……藏好……千万……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宫里的人……”
云婉清感觉到手中物件的坚硬触感,心中惊疑不定。
宫里的人?
“姨母,这是……”
“别问!”
林静姝猛地打断她。
“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记住姨母的话……保护好它……或许……或许将来能救你的命……”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一阵猛咳,几乎喘不过气来。
云婉清连忙帮她顺气,不敢再追问,只能将那个油布包紧紧攥在手心,感觉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
“姨母,您别激动,先休息,婉清这就为您施针用药。”
云婉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姨母的病情。
她从随身的药囊中取出银针,摒息凝神,开始为林静姝施针。
她的医术尽得真传,几针下去,辅以精纯的真气,林静姝的呼吸果然平稳了许多,脸色也似乎好了一点点,沉沉睡去。
但云婉清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解。姨母的病根,在于那诡异的慢性毒素和多年的心病,非寻常药石能医。
她看着手中那个神秘的油布包,又看了看床上形容枯槁的姨母,心中充满了迷雾和不安。
姨母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这东西为何会引来宫里的人的觊觎?自己卷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旋涡?
她忽然想起了魏无尘。
如果他在……他一定有办法……
同一时刻。大轩皇宫,养心殿内。
龙涎香在鎏金兽炉中袅袅升起,却驱不散殿内沉凝的气氛。
年近花甲的皇帝轩鸿煊半倚在软榻上,身着明黄常服,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
但眼角的皱纹和略显灰白的鬓发,昭示着岁月与操劳的痕迹。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眼神半开半阖,听着下方的汇报。
下方,除了躬身肃立的司辰外,还有几位皇子在场。
如今序齿最长的便是大皇子轩逸安,封端王,年近三十,身材魁悟,面容带着几分戾气,站在左侧首位。
他生母早逝,由已故的孝懿皇后抚养长大,虽非嫡出,却因居长且掌部分京营兵权,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
其下是三皇子轩焱,封景王,二十五六的年纪,面容俊雅,嘴角常含笑意,一副温文尔雅的做派。
其母是如今圣宠正浓的德妃,外祖家是江南望族,财力雄厚。
他看似温和,实则城府极深。
再下是五皇子轩烁,年方十八,封睿王,面容尚带稚气,是已故贤妃所出。
贤妃娘家式微,他在朝中并无强力外援,性子便养得有些跳脱,此刻似乎对眼前这场合颇感无趣,眼神四处乱瞟。
至于二皇子轩磊与四皇子轩熠,则早已不在京城。
二皇子生母卑微,成年后便被封了个闲散郡王,打发去了贫瘠的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四皇子则因三年前卷入一桩科举舞弊案,触怒龙颜,被削去王爵,圈禁于皇陵思过,等同废人。
除了皇子,右侧还坐着一位身着宫装,气质高华清冷的女子。
她约莫二十三四岁,云鬓高耸,容颜绝美,眉宇间带着一丝疏离与淡漠,
正是皇帝唯一的嫡女,也是众皇子皇女中最为年长的长公主——轩明月。
她乃元后所出,身份尊贵,虽不涉朝政,但在皇室中地位超然。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精致的玉雕,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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