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怕殿下赴宴需人伺候,故而……”她声音越说越小,带着几分忐忑。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本不该提出这等要求,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离他近一些,哪怕只是作为医女随行伺候。
魏无尘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道:“也好,你懂医术,随行倒也便宜。稍后宴席之上,若有人不适,或酒水有异,你也可及时救治。”
答应了她的请求,又点明了她的作用,免得她被人看轻。
云婉清闻言,心中一喜,连忙应道:
“是!民女定当尽心!”
冷若雪站在魏无尘身侧,看着云婉清那副欣喜又羞怯的模样,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魏无尘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笑,却也不点破。他整理了一下衣袖,率先朝帐外走去。
“走吧。”
中军大帐之外,此刻已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各路王公大臣、勋贵子弟、各国使节皆已盛装而至,互相寒喧,言笑晏晏,仿佛白日的惊险从未发生。
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许多人笑容下的那一丝紧绷与警剔,护卫们也明显增加了不少,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四周。
当魏无尘带着冷若雪和云婉清出现时,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三人走在一起,风格迥异,却各有千秋,形成了一道极其吸睛的风景线。
“那就是镇北王世子?容貌方面果然名不虚传!”
“他身边那位就是冷姑娘吧?听说今日一人一剑,斩杀了月神教一名先天高手和七八个气海境!”
“后面那位蓝衣姑娘是谁?从未见过,气质倒是温婉。”
“据说是世子从云州带回的女医官,今日好象也立了功……”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魏无尘对周遭目光视若无睹,径直朝着分配给自己的席位走去。
他的位置颇为靠前,仅次于几位皇子和内核重臣,彰显著圣眷。
刚落座不久,便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抬头望去,只见斜对面的席位上,楚凤辞正毫不避讳地看着他,见他望来,立刻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还举起酒杯朝他示意了一下。
魏无尘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楚凤辞见他回应,笑容更盛,正要起身过来,却被她身旁一位气质雍容的贵妇人拉住了,低声说了句什么,她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撇撇嘴,坐了回去。
那贵妇人歉然地朝魏无尘笑了笑,正是楚凤辞的母亲,兵部尚书夫人。
魏无尘亦回以一笑。
另一边,三皇子轩焱独自坐在席位上,自斟自饮,目光偶尔扫过全场,在与魏无尘视线接触时,微微停顿,颔首示意,
而位于上首,靠近皇帝御座的位置,长公主轩明月已然端坐。
她换上了一身月华白的宫装,清冷如仙,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众人,在魏无尘身上并未多做停留,
但魏无尘却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绝不会轻易放弃。
“陛下驾到——!”
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响起,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皇帝轩鸿煊在宫妃和内侍的簇拥下缓步走入,登上御座。
他换下了白日的猎装,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目光扫过下方众人。
“众卿平身。”
轩鸿煊虚抬了抬手,“今日秋狩,偶有波澜,幸得众卿同心,将士用命,方能化险为夷。朕心甚慰!今夜设宴,一为压惊,二为庆功!望众卿开怀畅饮,不必拘礼!”
“谢陛下!”众人齐声应和,帐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丝竹之声响起,宫娥们鱼贯而入,奉上美酒佳肴。
宴席正式开始。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
很快,便有官员端着酒杯,来到魏无尘席前敬酒。
“魏世子今日英勇,铲除奸佞,实乃我辈楷模!下官敬世子一杯!”
“世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识修为,将来必是我大轩栋梁!下官佩服!”
“……”
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有真心钦佩的,也有趁机攀附结交的,更有一些目光闪铄,带着试探之意的。
魏无尘皆从容应对,言辞得体,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失礼数。
他酒量极佳,加之修为在身,几轮下来,面色依旧如常,唯有眼尾微微泛红,更添几分慵懒风流之态,看得一些偷偷打量他的贵族小姐们脸颊绯红,心如鹿撞。
冷若雪始终默然侍立在他身后,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对那些敬酒者投来的或好奇、或惊艳、或忌惮的目光视若无睹,只在他杯中酒尽时,默默为他斟满。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魏无尘和周围可能存在的威胁上。
云婉清则安静地跪坐在魏无尘侧后方稍远一些的位置,低眉顺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看着魏无尘游刃有馀地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在灯光下仿佛发着光,心中既仰慕,又有些自惭形秽。
这样的场合,她终究是格格不入。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
就在这时,一名吏部的官员端着酒杯,笑着对魏无尘道:“魏世子,下官听闻世子不仅在武学上造诣非凡,于文采一道亦是不俗,宫宴之上那首《行路难》,至今令人回味无穷。
今日秋狩,世子又立下如此大功,何不再赋诗一首,以助酒兴,也让吾等再睹世子风采?”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不少附和之声。
“是啊是啊!世子就再作一首吧!”
“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不少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魏无尘,其中不乏一些想看热闹的。
毕竟,佳作难寻,宫宴上一首《行路难》已是惊才绝艳,若他江郎才尽,作不出同等水准的诗句,难免会损及才名。
楚凤辞更是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魏无尘。
就连上首的皇帝轩鸿煊,也投来了感兴趣的目光。
魏无尘端着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面上带着淡然的笑意。
这看似捧场,实则暗藏机锋的戏码。
他若作,作得好是理所应当,作得不好便徒惹笑话。若不作,又显得怯场,落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