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拍了下床榻,“你进来睡。”
“现在不行。”
鄷彻要走。
高枝不撒手。
“那我跟你一起去。”
男人缓缓回首,瞳仁内流转的色彩晦涩难明,恍若能一眼看到人心里,叫高枝不由生出几分胆怯来。
“干嘛这样看着我。”
“将衣裳穿好,我就进来。”
高枝见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这才老实将衣裳给穿好,看着人,“老古板。”
这声老古板并未让男人激发斗志,还淡淡嗯了声,见小姑娘乖乖躺好,才睡在她身侧。
小姑娘立即就象是水草一般盘了上来。
鄷彻皱眉,“好好睡。”
“这是好好睡。”
那点儿米酒后劲全上脑了,高枝只觉得热得慌,鄷彻身上沾了凉意,抱着舒服得很。
“高枝,放开我。”
高枝不为所动,赖在他肩膀上,“舒服,你是我的枕头。”
鄷彻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
高枝枕头消失,对上挨近的男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样我睡不着。”
高枝不满道:“把我的枕头还给我。”
鄷彻再度贴近,高枝察觉了些异样,略有些慌乱地看着人。
“你那样,我也睡不着。”
他嗓音哑了。
高枝感觉后臀被重重拍了下。
“老实睡觉。”
鄷彻看着她,“不然就别睡了。”
高枝头一回听到如此有震慑力的话,若是寻常姑娘恐怕都没法招架了,高枝却并非这等凡人。
要不是考虑到男人明日要上早朝,她才不会退缩。
骼膊被小姑娘抱着,她老实地后退了些,喝酒喝得两颊发红,瞧着象是贪杯的小醉猫。
鄷彻唇角上扬,待小姑娘呼吸均匀睡着,他才靠近,在她额间轻轻啄了下。
【我的宝贝。】
【我的命。】
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蹭了蹭,这才阖上眼。
……
高枝醒来时,身侧人已经不见,厚厚的帘帐盖下来,挡住了刺目日光。
每次和鄷彻一起睡,他清早起来,总会将帘帐给放下来,避免她被刺眼的光给闹醒。
百合和银柳都夸过鄷彻做事仔细。
一早上,高枝先去带着温言和温榆锻炼,而后将温汀叫起来。
“娘,我还想睡。”
温汀揉着眼睛,在高枝身上打滚耍赖。
“不行,这几日,乐先生都跟我说了,他每次过来,你不是赖床,就是找借口要去玩,
今日娘亲自盯着你听学,不许偷懒,不然娘就要打屁股了。”
温汀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选择爬起来穿衣裳,下人要来搭手,高枝摇头,“让汀儿自己穿,他已经是大孩子了,不用你们帮忙。”
温汀一听这话,点头如捣蒜,“是啊,我是大孩子,我自己能穿衣裳吃饭饭。”
高枝忍俊不禁,盯着小家伙洗漱用早饭,乐言才到正厅。
“今日王妃也在呢。”
乐言将千字文摆在桌上,取来纸笔开始磨墨。
“温汀,今日可得好好听老师的话,好好练字。”
高枝督促人坐上小板凳,一本正经坐好。
温汀义正言辞道:“娘亲放心!儿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高枝被小家伙逗笑,坐在一旁喝茶,顺带听百合禀报今日王府内务。
“府内大致上就是如此。”
百合道:“不过近来田庄上有些不对劲,几次都报了歉收的情况,但奴婢去查了高家的田庄,同处陈留,却并未出现歉收。”
高枝并未管理过田庄,不过幼时随母亲一起去过田庄,看过邵氏如何管理。
一听这话,便知道百合的意思。
她馀光瞥向认真写字的温汀,压低声:“王府产业我先前只粗略看过,有多少田庄?”
高枝不喜欢打理府上内务,王府也有管家,鄷彻便让管家协助百合去料理这些内务。
百合牢记着数目,“田庄数十处,佃户超百家。”
高枝一听就紧皱眉头,“这么多?”
百合点头,“有些是王爷的产业,有些是老王妃在世时留下的产业,奴婢先前听管家说过,老王妃在世时,
每四个月都会去田庄上看一看,提出些建议,庄头和佃户们都很敬仰她。”
高枝一听就有些心虚了,自己在王府虽说是女主人,但好似从没尽过太多的义务。
除了对孩子们的关怀,和府上不得已需要操办的事,她几乎没沾染过杂事。
鄷彻也从来没说过。
现在听起婆母做的事,高枝深觉愧疚,“过段时日,我得去田庄上看看了。”
百合点头,“若是王妃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夫人,或者让夫人陪您去一趟,她对田庄比较懂。”
“还是不麻烦母亲了吧。”
高枝摸了摸鼻子。
其实也不是怕麻烦母亲,只是担心她知道自己嫁到府上后,整日玩乐,这些基本的内务都没操持过。
她可怕被骂。
“娘,我写了好久了,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温汀将笔搁下来。
算上高枝和百合说话的光景,温汀实际上也才写了一盏茶。
纸上同一个字写得歪歪扭扭,乐言则一脸生无可恋。
“方才教你这个字念什么?”
乐言拉住温汀小胖腿,不准人跳下板凳。
温汀动了动嘴巴,接收到高枝的注视,咽了口唾沫:“xu——”
“不对。”
乐言面无表情,“再想想。”
温汀鼓起两颊,“…xi——”
“你在这儿跟我猜呢?”
乐言掐着人的肉脸蛋,“一个宿字,半天了还记不住,这小笨胖子。”
温汀委屈道:“老师才是笨胖子,大笨胖子。”
高枝敲了敲桌案,严肃道:“不许跟老师这样说话,没礼貌。”
温汀扁起嘴,“娘亲不帮温汀说话,娘亲更喜欢乐老师。”
“……”
高枝戳了下人的额头,“又乱说话。”
“得亏你爹不在这儿。”
乐言握住温汀的小胖手,“平日里至少练两盏茶才不安分,今日你娘在这儿,一盏茶都练不下去了。”
高枝一听就知道小家伙是得了依仗,无法无天了。
“温汀,你再不认真听讲,娘亲就要走了,本来还打算带你去樊楼吃美食的,现在娘想了想,得取消。”
温汀一听有美食,急眼了,“娘亲不要取消,温汀好好听课,我们去吃好吃的。”
乐言乐了,趁着小胖子端正态度,一连教了十个字,让人抄写背记,盯着人半个时辰,才看向一侧的高枝。
“王妃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闲着也没事,听说我儿子让乐先生很头疼,所以过来帮帮忙。”
高枝正在看田庄的帐目,一边回答。
“昨夜…二公主应该回宫去了吧?”
高枝嗯了声,翻了一页,“她住宫里,不回宫回哪儿。”
“那……”
乐言眸底微动,“她平日里喜欢去哪儿?”
高枝翻页的动作一顿,搁下帐本,“乐言,年纪轻轻就不想努力了?”
“谁不想努力了?”
小胖子听到闲聊声又凑过来。
乐言连忙将小脑袋推回去,“认真写字,老师跟你娘说话呢。”
高枝扯起唇角,压低声:“乐先生,你忽然问鄷荣的事做什么?”
“没……”
乐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是看她经常和你们待在一起,看上去很闲的样子,所以就问问。”
“你一个本应该很忙的人,嘴上倒是很闲。”
高枝抬眉,“春闱不到一个月了,你还是好好准备吧,待日后入了朝堂,想要了解什么事情都要方便得多。”
乐言似乎没听懂,“王妃这话说得莫明其妙的。”
“你听不懂最好。”
高枝打了个哈欠。
纵然乐言野无遗才,鄷荣经过一次婚姻,且因为这次婚姻,对感情太多失望。
高枝清楚乐言的能力,但对于他在感情上的事和为人,的确不算了解。
她不想让鄷荣再受伤。
银柳小步跑进来,“王妃,不好了,二姑娘出事了。”
高枝心底一惊,忙站起身,“怎么了?”
银柳气喘吁吁,“她在邹家跟人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