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将他的手拍开。
“那你走吧。”
鄷彻一愣。
“等到你足够好的时候,再出现到我面前。”
高枝抬眉,“不过,可能那个时候我已经嫁给旁人,生了三个孩子了。”
鄷彻嘴唇动了几下。
“不出去?”
高枝点头,“那我先出去了,今日还和沉青约着逛街。”
她去柜子里挑了件狐裘大衣披上就往外走。
“高枝。”
女子充耳不闻,离开时没有回头。
京城新开的宝福茶馆内,几个姑娘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晒太阳。
“这人生啊,就得这么过。”
鄷荣又是一袭男袍,捏住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桌案。
沉青捧着茶盏,心不在焉的模样。
“今日怎么想起约我们出来喝茶了?”
高枝抿茶,舌尖递来的苦涩味道,让她有些不喜,于是叫来伙计,又换了一盏甜牛乳茶。
“还是没吃过苦。”
鄷荣啧了两声,“小孩儿口味。”
高枝白了人一眼,“你老,你喜欢吃苦。”
“心肝儿这就嫌弃我了。”
鄷荣捏着高枝的脸,“成了婚,就厌弃我这糟糠夫了。”
高枝将她的手打开,“少给我提什么婚事不婚事。”
鄷荣抬眉,“我哥又惹你生气了?”
“我以前以为,他是块木头,现在我知道了,他哪里是木头,就是个火油桶。”
高枝冷笑出声,看向沉青,“你晚些嫁人吧,至少男人不会来烦你。”
沉青闻言一愣,眼神飘忽不定。
“你又怎么了。”
鄷荣看出小表妹情绪不对劲,“将我们叫出来喝茶,结果半天一句话都不说,你也遇上情关了?”
“……”
沉青垂眼,“我…听说贤妃娘娘打算给三皇子选妃了。”
高枝欲言又止。
鄷荣眯起眼,“你真喜欢那小子?”
沉青抿起唇来,半晌没吭声。
高枝拍了下鄷荣的手,“喜欢是每个人的自由,更何况,鄷舟的确也讨姑娘喜欢,身上也没有那些坏癖好。”
“只是我小时候就觉得,你得找一个像表兄那样靠谱的人。”
鄷荣叹了口气:“罢了,鄷舟比鄷耀还是好些,你要是喜欢鄷耀,我才真要着急。”
“我怎么会喜欢表兄。”
沉青笑了笑。
“对啊。”
高枝将牛乳茶放下来,捻了块茶点放嘴里。
“鄷耀哪有你说的那样差。”
“你要是觉得他不差,怎么不嫁给他,反而嫁给鄷彻?”
鄷荣对自家亲弟弟只有一句话能形容。
烂泥扶不上墙。
鄷耀就是烂泥中的烂泥。
人是不坏。
就是扶不起来。
“那也要鄷耀娶我啊,我说了又不算。”
高枝开玩笑:“鄷耀还是挺会哄姑娘的,指不定我嫁给他,能少生点气。”
“得了吧。”
鄷荣想起弟弟直摇头,“他那样的,狗都看不上。”
“还有。”
鄷荣看向沉青,“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沉青握着茶盏。
“鄷舟跟你说了,他喜欢你?”鄷荣问。
沉青咬住嘴唇,摇了摇头。
鄷荣歪着头问:“那你怎么确定,你们是两情相悦?”
“我……”
沉青确认不了。
可是…每次见面,鄷舟的体贴和主动,都让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鄷舟大概是喜欢她的。
她也如此。
“你看鄷舟每次见了沉青,象不像狗见了肉骨头?”
高枝调侃。
鄷荣笑了声,“还真是有些象。”
沉青面上一热。
“可是…他也未曾象我表露心迹,若真是我误会了,他并不喜欢我。”
鄷荣瞳仁转动,“你该不会是想主动找他说吧?”
沉青连忙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沉家儿女若是这点体面都不要了,那如何算得上沉家人。”
“而且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啊。”
鄷荣道:“别说我打击你的信心,沉家在京中势力不小,鄷舟他外祖父就更是了,就算父皇不猜忌鄷舟之心,
其他人估计也会觉得你们俩的结合不简单。”
沉青蹙眉。
“她自己想清楚就行。”
高枝靠在椅背上,“喜欢这种事,自己哪能做得了主。”
……
“王妃除了去喝茶,还跟沉姑娘和二公主说……”
苍术瞄了眼书房内下棋的鄷舟和鄷耀。
“沉青?”
鄷舟好奇地抬起脸,“她也去了?”
“你为了躲你母妃,都躲到这儿来了,一听沉青倒是精神了。”
鄷耀捻起黑子落下,“我表妹眼光可高得很,看得上你?”
“王妃还说什么?”
鄷彻没搭理鄷舟,径直问。
“王妃说,要是当年嫁给四皇子,兴许还不用生这么多气。”苍术说。
“四皇子?”
鄷耀嗑瓜子的手一僵,后知后觉,“我?”
鄷彻眼神落在他身上。
“哥,这不关我的事啊。”
鄷耀站起身举起手来,“我可不喜欢嫂子,这事儿整的,我不知道啊,就算嫂子想嫁给我,我也绝对不从的啊。”
鄷舟没忍住笑喷:“你怎么又惹小枝生气了,还说嫁给鄷耀,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吧。”
鄷耀瞪着人,“你别想娶我妹妹。”
“大舅子。”
鄷舟拍了拍人的肩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鄷彻冷冷收回视线。
“她们还说了什么?”
“还说……”
苍术道:“鄷舟要是还不对沉姑娘表明心迹,她就要换个人了。”
鄷舟脸上笑容一僵。
“我表妹到底是沉家人。”
鄷耀接着嗑瓜子。
“她这是…什么意思?”
鄷舟眉头紧皱,“她最近和别的男人有往来吗?什么叫我还不表明心迹…她…她知道我喜欢她?”
“你的心思,路边的野狗都看得出来。”
鄷耀白了他一眼。
“那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鄷舟眼神一亮,“她是不是…是不是期待我跟她表白心意?我可以吗?”
“…如果你非要征得我同意,那我当然是说不可以了。”
鄷耀上下打量他,“我理想中的妹夫,可得象哥这样,哪里象你这么不靠谱。”
“不靠谱的祖宗就不要说别人不靠谱了吧。”
鄷舟不满。
“再说了,我若是真能和沉青在一起,我定会加倍努力的,她若是想要我参政,那我就参政,
她要是想要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那我就带她四处游历。”
“八字还没一撇,你先去跟我表兄去说吧,他可不一定会答应。”
鄷耀说。
“对对对,你家表兄是难搞的人,我去备些礼。”
说着鄷舟就冲出书房的门。
鄷耀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走了正好清净。”
“你也滚。”
桌案前的男人沉声说。
“我……”
鄷耀睁大了眼,对上鄷彻的目光,气势顿时弱了下来,端起剥好的一碟子瓜子仁往外走。
“魅力太大,也不关我的事嘛。”
……
高枝刚回院,就瞧见两个婢女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晃荡,眼神时不时看着外头,显然是在等人。
“你们俩,过来。”
听到主母传唤,两人纵然再不甘愿,也还是拔动脚步到高枝面前。
“王妃。”
“你们来这儿,也看到了我院子里的下人有多少。”
高枝道:“我喜欢清净,你们日后去前院打扫。”
两个婢子面上顿时流露出不情愿,“王妃,奴婢们是充婕妤派来伺候您的。”
“怎么?充婕妤派你们来伺候我,是听充婕妤的意思,还是听我的?”
高枝问。
春华道:“自然是听王妃的,只是娘娘吩咐我们一定要伺候好王妃,若是奴婢们去前院伺候,
可就看不到王妃了,这日后,婕妤娘娘要是问起来,奴婢们也不好答话。”
高枝瞥了眼院子正对着的书房。
“你们是要看到我,还是要看到别人?”
春华一愣,随即不敢啃声。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
高枝挑起人的下巴。
“你们若是有那个本事,便能争取到自己想要的。”
秋实惊诧抬脸。
“可同样。”
高枝眸底微动,“若是没这个本事,你们恐怕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秋实和春华瞧着女子走进主屋,两人对视了一眼,打扫完院子,就回屋收拾。
待到入夜,书房烛火通明。
鄷彻将最后一本公文看完,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想起今日苍术转述高枝的话,他心里就堵着一股郁气,难以纾解。
屋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他抬眼看去,而后眸底升腾寒意。
“滚出去。”
春华和秋实两人只着单薄暴露的丝绸寝裙,莲步到鄷彻跟前,“王爷,奴婢们见您如今还未歇下,担心您的身子,
所以特意过来伺候王爷歇下。”
“伺候我?”
鄷彻看都不看两人一眼,“你们胆子很大,是充婕妤教你们这样做的?”
秋实抢先道:“是王妃。”
鄷彻眼皮子一顿。
“你说什么?”
秋实娇滴滴道:“是王妃说了,若是奴婢们能争取到王爷,是奴婢们的本事。”
鄷彻面庞绷紧,黑瞳密布深不见底的阴霾,攥着椅把手,“你们若是敢撒谎,本王不会放过你们。”
春华瑟缩了下。
秋实还是胆子大些,点头道:“王妃…她的确跟我们说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