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下边交流?
武毅闻言一惊,赶忙收声,將方阳拉到一边。
“方哥,你別闹,医院可是说了,不经医院同意,不能去飞刀的。”
什么去下面医院交流,武毅又不是第一天在医院混了,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去飞刀的意思。
“咦,你小子胡说什么,什么飞刀,別乱说啊,人家就是下面看中我的能力,想要我过去讲讲课,交流一下,这可不什么飞刀。”
武毅当即便是给了方阳一个白眼,“方哥,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娃娃呢啊,又不是第一天在医院里混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都是用这个名目去飞刀的,可是最近医院说是在严查这类的,你可不能顶风作案。”
真的是在严查,可不是武毅胆子小,就在上个月,武毅还没正式入职的时候,心血管外科的一个副主任医师,去下面县城飞刀,结果出了事故。
当时那个副主任医师就是没有报备,直接过去的。
没有报备,自然就没有医院给兜底,出了事情,只能由你自己负责。
当时患者听说是直接没了的,人命官司啊,哪怕是有手术同意书,也不可能真的就都遮掩过去,人家家属当时就闹著要赔偿,还要那个副主任医师坐牢。
下面医院一看这样,也没办法了,倒是可以赔钱,但是人家除了赔钱,还要人坐牢啊。
那下面医院一看,直接就推到二医院了。
二医院知道这个事情之后,那也没办法,只能將副主任医师给推了出来,那个副主任医师,干了半辈子,也没多少钱,砸锅卖铁,卖房子卖车凑了一百多万,赔给了家属,就这家属也觉得不够。
医院还给那个副主任医师贴了一部分呢,就算是这样,那个副主任医师也被吊销了执业医师资格证,停止执业五年时间。
这个处罚不可谓不重,外科医生,五年不能做手术,那基本就废了。
家属后面好像还是不服气,还要这个副主任医师坐牢呢,但是坐牢肯定是不可能坐牢的,医疗事故终究不能和刑事案件相提並论,做手术,就有风险,死人肯定是谁都不愿意的,但是事情已经出了,这个副主任医师付出的代价,几乎已经是最顶格的了。
也是从那以后,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医院,直接出台规定,禁止医院內的所有医生,不许私自飞刀。
也不是不能飞刀,你和医院报备,医院同意,你才能去。
只是这样一来,很多人就去不了了。
就像是方阳,不过是主治医师而已,虽然技术上已经不比很多副主任医师差了,但是在医院这里,真要往下放人做飞刀,那肯定也是最低副主任医师级別,为了保险,大概率还都得是主任医师下去。
所以也不是谁都能赚这份儿钱的。
其实也能够理解医院,你下去干私活儿,影响了自己在本院的工作不说,你赚的钱,医院也收不到半点,结果出了事情,医院还得跟著你赔钱,家属来闹,还会影响医院运行,这哪家医院能愿意啊。
不出事则已,出了事,谁都不能愿意。
所以武毅断定方阳肯定是自己私自出去的,这要是被查出来,別说是评副主任医师了,方阳可能都得被医院处理。
方阳现在是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怎么就这么大嘴巴顺嘴给武毅禿嚕出去了啊。
“小毅,你得理解哥哥啊,生活压力大,我也是没有办法,更何况,医院里也不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出去,好多人都出去的,哥哥也不做那难度高的手术,就是一些胆囊阑尾的,都好处理,根本出不了事情。
这就是侥倖心理,方阳家里的情况,武毅基本也听说了,別看“二医院急诊科主治医师”这个身份说出去光鲜亮丽的,可是在华国,医生也就是中產阶级而已,赚的钱也有数,想要好生活,哪有那么容易。
方阳和武毅差不多,都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二十六岁研究生毕业,凭藉优异成绩,考入二医院。
工作到现在,其实也就是七八年而已。
七八年而已,能赚多少钱?
医生刚入职两三年其实是没有多少钱的,方阳那会儿估计每个月连一万都赚不了。
听说方阳就是在那个时候结的婚,家里没钱,那就只能贷,房贷车贷一大堆,这两年还有娃了,生活能不紧张才怪。
前两天又说娃要上学了,需要换学区房,那压力就更大了。
这么一想,也不怪方阳要键而走险了。
按说方阳也够聘副主任医师的资格了,可是好几次都没聘上,待遇自然跟不上,自己琢磨点其他办法,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这风险太大了吧。
“主任知道吗?”
“那我能让主任知道啊,就你小子知道,你可得给我兜住了,哥哥信任你,才和你说的。” 看著方阳煞有其事的模样,武毅也是有些苦恼,理智告诉他,应该阻拦方阳的,但是武毅又知道,今天就算是拦下了方阳,恐怕后面方阳也得自己去,毕竟生活压力给到了,想要往前走,那就只能迎难而上。
医院里一个月一两万,哪有这一次出去一两万来的痛快。
诱惑大啊。
“方哥,你。”
“好了,我还得去接孩子下学呢,放心,哥有数。”
说完方阳就直接离开了,武毅看著方阳的背影,也是久久无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喉。
回去的路上,武毅也在想自己的事情,武毅並不比方阳好多少,从方阳身上,武毅都能看到自己的未来,別他现在劝方阳呢,以后去飞刀飞的比方阳都勤。
武毅肯定是不会將方阳飞刀的事情说出去的,该劝劝,但要是说出去,那可能真的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可是有时候想想,现在告诉雷文仲的话,或许有雷文仲劝劝,方阳也就不会继续飞刀了。
“怎么了,强子?”
家里饭间,木歆也看出武毅有心事,隨口问了一句。
“妈,如果一个朋友正在犯一个小错误,但是他还不得不犯,你知道了,你该怎么做,是极力阻止,还是怎么样呢?”
木歆闻言就笑了起来,“听你这么说,他是知道自己在犯错的,都是成年人了,都有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能力,你可以劝,可以说,但是极力阻止是不合適的,每个人都只能为自己负责,其他人和事儿,得你在那个位置上才行。”
嗯?
武毅没想到木歆会这么说,可又觉得莫名的合理。
他和方阳其实认识的不久,结交的时间更是不长,算是朋友,或许知己,但是说起来,他现在还只是方阳的下级医生,无论是阅歷还是地位,方阳都比他高多了,现在他想要为方阳负责,何其可笑啊。
就像是木歆说的,真的想要干预方阳的决定,或许就得他做了科主任再说了。
想通了也就不再多想。
次日是夜班,不过约了腹腔镜阑尾手术,武毅也就早早的到医院了。
手术室通知是十点接病人,武毅九点半就到了,直接进手术室。
“咦,武毅,你今天也有手术。”
是何少东!
武毅也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更衣室遇到了何少东,今天可不是何少东的手术日,自从结业论文答辩之后,他和何少东基本就没有碰到过面了。
別看他们都在一个医院里,急诊外科和肝胆外科交集也不少,可也就是不少而已,真想要遇到,也没有那么容易,除非是请会诊,但是请会诊,现在也基本不会是何少东来会诊,主任医师很少下来的。
所以对於何少东的近况,武毅也是不怎么清楚。
“老师,您今天有手术?”
之前的事情都是过眼云烟了,如果何少东卡武毅毕业,武毅或许会想著记恨之类的,如今何少东都幡然醒悟,临毕业还给机会,让他做手术,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最起码是成全了这一段师徒情。
武毅也是后面才听说,上次那个医院內部公告出来说武毅误诊之后,何少东还去找过院长呢,
楼临山上次下来会诊的时候告诉武毅说,知道医院可能会处理武毅,何少东也很著急,听说一共找了三次院长。
第三次直接被院长拒之门外了,虽然说因为地位不高的原因,何少东的努力没起到什么作用,
可是论跡不论心嘛。
“嗯,有一台胆管手术,病人情况不太好,我就排在今天了。”
胆管手术!
武毅闻言一惊,何少东什么时候开始做胆管手术了啊?
似乎是看懂了武毅的表情,何少东也是苦笑一声,“著急吗?不著急的话,我给你说说。”
还有半个小时呢,病人还没接进来呢,武毅自然不著急,索性就坐在何少东身边,听著何少东说话。
“说起来,我和你真的很像,我那时候也是考的不好,被自己的老师捡过来上研究生的,三年里基本什么都没学会,不过我们那个时代不一样,研究生少,我就算是那样,也能进二医院工作。
后面我还运气好,读了博士,所以即使是我手术做的不好,职称晋升也没停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