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虽是清晨时分,但依旧能感受到秋老虎的肆虐。
刘进已经受不了了,开始袒胸露肉,箕坐亮鸟,这样才要凉爽许多。
道路上有很多甲士武装在奔走,道路两旁也有甲士在站立。
这些将士没有一个不是左袒的。
左袒便是支持太子的决心。
当刘进来到未央宫西门城楼上,遥遥就能见到不远处的建章宫。
建章宫与未央宫有飞阁相连,其实也就是空中践道,从未央宫这边就能直接通过飞阁就能来到建章宫,实现两宫之间的跨越。
只是当前。
双方都在飞阁之后布防重兵,夜晚篝火不断,就怕对方突袭过来。
这边不敢过去,那边也不敢过来。
主要是飞阁这地方,不是大军能够厮杀的,完全无法施展开来。
一旦开战说不定直接就毁了。
刘屈牦没有要从飞阁过的架势,只是派兵把守,长安这边也是一样。
所以,现在刘屈牦率领的大军,就在未央宫西门城楼下,准备攻城。
“奸相,你蒙蔽天下,陛下驾崩,你企图秘不发丧,还敢勾结宦官狗贼,意图谋害太子殿下,今日还敢率领叛军,攻击太子大军,你知道自己是何等滔天罪过嘛?”
刘进一来,就听到双方骂战开始了。
这边发力的是,刘据身边的儒生。
他们别的可能都很优秀,但耍嘴炮绝对是他们第一件武器。
“好,杜君子骂的好。”
“奸相敢效仿秦之李斯,欲行秦扶苏之事,我等岂能答应。”
“……”
其他儒生纷纷叫好,刘据提着绶带,也是傲然的看向前方。
他今日很是盛装,直接便是穿戴太子冕服临场,并且还是站在城楼搭建的高台之上。
让城内城外的大军都能看到他。
这要做出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刘进看的出来,这太子老爹很有一番威严,确实有点太子的风范。
只是可能熬夜的缘故,他的眼眸内尽是血丝。
城外。
刘屈牦左右是大大小小的官员,他听闻城楼上的辱骂,却是对左右,道:“尽逞口舌之利。”
“太子身边就是有这群腐儒宵小撺掇蛊惑,才酿成今日之大祸的。”
“今日之事,我等必定禀明陛下……。”
其他官员纷纷开口道:“刘相说的极是。”
“去,告诉城楼上的叛军,宣读陛下的诏令。”
“明白。”
当即,就有官员举着诏令上前,在两军之前宣读。
“陛下诏令:长安诸军放下武器,尽数归降,如若不然,视为造反谋逆。”
“太子刘据应当及时醒悟,不要一错再错,酿成苦果,朕念在父子之情,当从轻发落,若有委屈,尽数道来。”
这官员宣读完,大喊道:“太子殿下,不要执迷不悟了,陛下正在回长安的路上。”
“放屁!”
“陛下已经在甘泉宫驾崩了!”
城楼上立即破口大骂道:“三辅将士,各级同僚臣工,太子殿下就在城楼高台上,他乃是监国太子,又有皇后诏令,你们身为大汉最忠心的大臣将士,你们却要偏信一个奸相之言吗?”
哗!
三辅军队并不知道陛下驾崩了。
陡然听到,顿时一片骚乱,议论纷纷。
“陛下驾崩了,那给我们下诏令的是谁?”
“不可能,陛下才给我们下的诏令,要来长安讨伐叛逆。”
“太子殿下就在城楼上,会不会真的如他们所言,陛下驾崩,丞相与宦官勾结,给我们下的假诏令啊?”
“这不是没有可能。”
“但丞相他们有这个胆子吗?”
三辅大军以及长水校尉等兵马,顿时人心惶惶。
这时候,他们都害怕自己跟错了方向。
长水校尉神色一沉,当即抓住天子使者莽通,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你拿着陛下的调兵符节,太子的使者也拿来调兵符节,你说他是假的,我听信了你。”
“原来陛下已是不测了吗?”
莽通急忙说道:“刘校尉,这是一派胡言,天大的不敬。”
“陛下虽然有恙,但只是在甘泉宫养病,并无不测,你怎么能信逆贼说的话呢?”
刘校尉死死的盯着他,道:“我乃是刘姓子弟,受陛下恩典,委以长水校尉,如今我只是看到陛下符节便信任遵从,就是这个道理。”
“可要是你们是假天子诏令,诓骗我行事,反而要与太子殿下对峙,甚至是伤害太子殿下。”
“我是绝对不会答应!”
说完。
刘校尉当即从大军走了出去,来到城门前方,大喊道:“太子殿下,末将是长水校尉刘安国。”
“敢问太子殿下,陛下到底……。”
刘屈牦见到刘安国走出去,神色大变,“放肆,没有本相的军令,他怎么敢擅作主张的?”
“去把他给本相抓回来,本相一定要严惩他。”
听到他的喊话,更是又怒又喜。
刘安国手里的长水校尉部,乃是胡人起兵组成的,可是当前极强的野战力量。
有这么长水校尉部在的话,那么城破之时,太子只要出了长安,更无可战之力,无处可逃。
刘屈牦是很想把其牢牢掌控在手里,好好的驱使这样一股力量。
只是,长水校尉深得陛下信任,又是刘氏子弟率领的。
刘屈牦丁点都插不进去手。
现在好了,这刘安国胆大包天,敢当众问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刘屈牦就有办法,在盛怒的陛下面前,狠狠弹劾刘安国,最后嘛,有些事情就能顺理成章了。
“刘安国!”
刘据眉头一皱,并没有喜色。
刘安国算是刘氏之弟,只不过刘据与之并不熟悉,他也算是靠着军功起家的。
只是,他这么一站出来问话,事情就有点诡异了。
张安世与桑弘羊面色不是一般的凝重,当着双方大军,公开讨论这个话题,要是陛下知道的话,岂不是……。
可眼下,也没有人能够阻止。
噗嗤。
刘进依靠在城垛,他朝下面吐了一口枣核,懒洋洋看着,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刘据看向了刘长乐,道:“宗正,刘安国是录入宗谱了的,你身为宗正是不是该劝其拨乱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