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也没说,女孩接通了电话这态度跟吃了火药桶一样,再说,他有说不让晨晨去见陆舒满吗?
之前在医院,晨晨状态不好,那样子怎么去见。
但是晨晨流产这件事,周振平不知道李宗廷告诉陆舒满没有。
无论怎样,确实也应该让她们母女见面的,好不容易找回了母亲,晨晨即使对陆舒满有怨恨,又怎么会忍住不想念她呢?
周振平眉眼唇角都泛着愉悦“行,老婆凶我干嘛啊,我又没说不让你见,老公就在接你的路上。”
正准备挂电话,手机听筒传来一声尖锐的鸣笛声,男人眉心猛地一跳,薄唇抿住打开手机,但是定位已经显示晨晨在学校门口了。
这神速啊?
“开快点。”周振平对着王宇吩咐,他可不希望晨晨在外面等那么久。
陆念晨是一边骑车,一边接听着电话,用了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学校门口,来不及回宿舍了,先把凳子和小桌子放到了门岗室,她们三人有个小群。
群名:仙女饲养基地
陆念晨来不及看回复,背着挎包就迅速跑到了学校对面的站牌处,脑袋不停的左右张望,幸好她赶在了男人接她之前回来了。
周振平目光老远就看见站牌处一抹纤细高挑的身影,躲在角落处看起来傻傻乎乎的,跟做贼心虚一样也不知道躲谁呢?
“晨晨,上车。”
周振平按下车窗,陆念晨看见了男人落在光影里棱角分明的俊脸,她抿唇,刚拉开车门,男人就握住她的手腕,手臂收拢腰身,将人抱坐腿上。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见呢?”
周振平鼻尖轻蹭着女孩脖颈,手指轻轻勾着陆念晨头发缠绕在指尖把玩着,这种幼稚的行为与他这张脸一点也不搭,尤其他穿着警服时,陆念晨看他,整个人都带着凌厉的疏冷。
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偏偏对她说话,又很温柔的语调。
“毕竟那是我妈,又怎么能做到真的对她置之不理?”
或许是今天看见那位带着孩子出摊的年轻女摊主,令她有些触景生情,曾几何,她也这样子被妈妈轻哄着,陆念晨低着头,说出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
十五年啊,这份失去母亲的伤痛,该怎么愈合?
无数个夜晚,因为思念妈妈而流过的眼泪,多到记不清次数了,可现在,她该怎么释怀。
有一天,她以为病重去世,亦或者了无音讯的妈妈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而且,那一天,她遭受了生命中无法承受的重创。
这句话说完,周振平就发现女孩的情绪出现了变化,晨晨在难受,其实她的心思很好猜,不管是开心,悲伤,还是沮丧都写在脸上,她就是很单纯。
而他们面对所有人,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晨晨,是你太美好,太善良了。”
男人嗓音温润,张嘴就是情话输出,周振平把黄色的卡通抱枕拿起来,拎起抱枕的两条细细胳膊,挡着脸左右摇晃,陆念晨看着逗她开心,搞怪的男人,抬手拍了拍抱枕软萌的圆墩墩脸蛋,跟打在上一样,眼底有些惊喜,娇声道“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可爱的抱枕?”
在她生病期间,他已经安排王宇把跟随了他好几年的奔驰车换了一辆,看起来外观一样,但是内饰略有不同。
男人又按照女生的喜好,亲自去商场购买了这些装饰。
放进了这辆充满着冰冷威严之气的红旗车里。
只不过女孩,现在才发现而已。
周振平眼睛里的笑意很浓,撤下枕头,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头顶,语气里透着宠溺“老婆,你喜欢就好。”
晚上八点半,红旗轿车开进万甲路,陆念晨脑袋趴在车窗处,看着这处地方,既陌生又熟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红旗车稳稳的停在小区单元楼。
等待电梯期间,周振平余光察觉到女孩紧紧抿着唇,男人掌心很温暖,轻握住了她的手,陆念晨卷翘的睫毛一颤,从他眼中看到了安抚的柔光,唇角也带着一抹笑容。
警卫看见周振平自觉的退向两侧,陆念晨看见周振平摁动门铃,是李宗廷开的门,看见女儿那一刻,眼底的欣喜无以言表。
“念念,来看你妈妈呢?”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面对多有愧疚的女儿,显示出了一丝不该有的无措,掩饰下眼底的黯然,看见念念无视他,径直往屋里走。
笑意僵在眼角处,胸腔汹涌的流淌着酸涩。
周振平双手插兜,看着李宗廷难掩失落受挫的模样,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和轻嗤,意味不明的讥讽他“李叔叔,想不到吧,念念看起来乖乖巧巧的,骨子里这股高傲和冷漠倒是继承了您几分影子呢~”
李宗廷牵动唇角,却无法辩驳周振平的话,换做他人,他总觉得女孩会很高兴,接受这泼天的富贵和至高的权势,却忘记,她根本不缺。
陆承佑把她富养起来,又把念念教育成一个善良,品性优良,内核精神强大又不卑不亢的女孩,而无论是陆承佑,还是周振平,都给足了念念为所欲为的底气。
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才能缓解女孩对自己,冷漠,决绝的态度。
李宗廷想靠近,关心念念,可她偏偏总是对他拒之千里。
“女儿,我的女儿,你好不好,让妈妈看看。”
听见屋外传来念念二字,原本躲在屋里织毛衣的女人急忙跑出来,陆舒满眼眶一下子红了,这么多天,被关在这里受尽煎熬和惶恐不是最难熬的,她最怕的就是女儿对她不闻不问。
“念念,怎么又瘦了好多?”
被陆舒满紧紧抱着,陆念晨不自然的垂下眼睑,听着女人颤抖哭腔的嗓音,她带着薄茧的手小心,轻抚着她的脸蛋,听着她反反复复一直重复这几句话,就像普通妈妈那样,对孩子不停的唠叨。
言语间透着不放心和心疼。
李宗廷站在一旁,轻拍了拍女人颤抖的瘦弱背脊,陆念晨听着陆舒满的哭泣声,眼睛也不自觉红了几分,抬手,环住女人的腰,安慰道“我很好,别哭了。”
很想喊妈妈,可到了嘴边又被堵在嗓子眼处。
“来,念念,你看看,妈妈给你织了件毛衣,还给小宝做了双小鞋子,棉衣,虽然比不上大商场的卖的洋气,款式好看,但是穿上暖和舒服。”
周振平眸光一痛,高大的身形僵住,看见陆舒满急不可耐的就把人往屋里面带,陆念晨看着女人指向床上做好的几件婴孩衣服,毛线团还散在床上,紫色毛衣衣领处勾勒一圈玫瑰图案,简洁又好看。
她的手艺其实很好。
毛衣旁边,是开档的花棉裤,红色的布料上印着小鱼儿图案。
陆念晨鼻子渐渐酸酸的,看向拿起毛衣朝她身形比量的陆舒满,哽咽道“你给小宝做的棉衣棉裤,用不到了妈妈,孩子没了,李宗廷没有告诉你吗?”
陆舒满瞳孔猛缩,手指发抖的攥紧着那件紫色毛衣,惊鄂的看向一脸淡然的女儿,陆念晨顺势关上了门,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向她平静的叙述“其实,孩子没了是好事,就没有了负担,不被母亲期待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能获得幸福呢,我不想让她一生下来就是悲剧的重演。”
“妈妈,你看看,这间房子像不像十年前关押你的监狱,这就是另一所囚禁你的牢笼,始终无法让你光明正大的走出来,而你和我的身份,也永远像阴沟里的臭老鼠,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
陆舒满已经泪流满面,紧紧捂着嘴巴,目光哀恸的看向平静说出这些话的陆念晨,女孩含着眼泪笑笑,神色无悲无喜“你不是一直忠告我千万不要相信有权有势男人的话吗?”
“怕我被骗,被伤害,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妈妈,给我点时间,我带你远走高飞吧。”
爱太伤人,也靠不住,也不敢轻易相信。
谁能保证一辈子那么长,真的可以爱一个人到永远呢?
但或许有,想用一辈子去坚定爱的那个人,再美好、轰轰烈烈的的爱情也会有分散和遗憾。
唯有亲情永远不会断。
那是融入骨血里的感情,无论历经怎样的变迁,也改变不了这份羁绊,往后,她带着妈妈,好好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