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寄宿神明者
天空中迴荡著低沉轰鸣。
看著阿尔伯特操控著手中碎片徐徐升起，云层中酝酿的雷电似乎与它產生了共鸣。
闪电化作舞动的狂蛇在天空中爬窜，逐渐匯聚在越飘越高的碎片。
流动的雷电將整座平台照亮如白昼，亦映出玻璃舱中平静垂眸的少女面庞。
此刻，亚诺心中只剩下最后一丝疑惑。
“你之前说会有人来阻止你，在哪里呢？”
暂且不谈亚诺自己，高塔下教廷声势浩大的军队已经偃旗息鼓。
漫天尘烟的沙场上，败亡的骑士与折戟断剑散落在地里，唯剩那台高大如山岳的钢铁巨人嘉立在中央。
寄宿神明之力的魔偶，即使只有一丝，也不是凡人军团能够抵御的。
细雨连绵，一座断墙上，乌鸦的视野扫过荒凉战场。
如果真像阿尔伯特所说，他现在所行之事是將悖逆诸神的褻瀆之举，那么阻止他的神明在哪里呢？
五万年不变的星空確实怪异，阿尔伯特也確实没有撒谎的理由。
但是如今，还能有什么东西改变这场仪式进程？
“呵呵。”
阿尔伯特轻笑了一声，但並非是仪式即將成功的喜悦或激动，而是带著些许苦涩的无奈。
“已经来了，亚诺。”
“嗒”
脚步踏在石板砖地面上的轻响。
万物寂寥的阴影中，纤细的人影现出身形。
乌鸦心下一凛，振翅飞起。
这並非是感受到了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只是本能的，好像想规避什么东西。
亚诺藉由乌鸦的视野看见那道身影，瞳孔募地一缩。
战场上。
钢铁巨人缓缓抬起了脑袋。
从战斗伊始便始终透著冷漠的双瞳，头一次出现了剧烈波动。
“是你。”
它的声音先是惊，隨即化成了狂放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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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类居然还真没说错。”
“这么看我被他算计也不算冤，他真能给你们捅一个天大的窟窿！”
现身者却並未出声，只是將手默默搭在了腰间刀柄。
夜风拂过，捲动地上的沙粒飘成缕缕黄烟，一声怒吼，大地颤动。
浑身锈跡的钢铁魔偶飞身跃向来人，高举的右拳，能够击碎教廷三万骑士的右拳轰然砸向对方。
“轰剧烈的爆炸席捲出数里，冲天火光连著塔顶的眾人都能在夜幕下看的一清二楚。
“咦，下面怎么又打起来了？”
瑟拉妮望见塔沿乍起的火光，感受到空气中溢散上来的磅礴魔力，不由得疑惑。
但阿尔伯特却並没有解释，只是更专注的操控著浮於天上的水晶碎片吸收从漫天飘来的雷光。
“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额头渗出一丝汗水，儘管动作依然保持著优雅，但不难看出来他此刻已经有些焦灼。 “有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莉薇婭轻声道。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感觉有些奇怪。
一个让皇城遭受种种灾难、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一个本该是他们歷经艰辛后应与之作最终决战的敌人，真到了这个时刻，她却无法动手。
“不，孩子们。”
阿尔伯特全神贯注地控制著天上的碎片，“你们要做的，只是看著接下来將发生的一切。”
从塔下传来的爆炸震盪越发频繁，隆隆作响，像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
但没过多久，这喧囂的动静便停息，空气中只剩下闪电溢流的声响。
莉薇婭与瑟拉妮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唯有亚诺能透过乌鸦的视野清晰看见，那台以一敌万、无坚不摧的钢铁魔偶，只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倒在了对方脚下。
教廷军团三万人都无法匹敌的战爭怪物，不到半分钟就被打成了废渣。
这个世界的神明是怎样一种概念，对於现在的亚诺来说要理解还太过遥远，但仅是望见其流露出的冰山一角，都足以让他切身感受到自身如尘埃般无助的渺小。
忽地，似有一道刺骨冷风掠过，儘管天空中无数道闪电劈啪作响，但所有人还是清晰听见在塔沿响起的那一道轻盈的脚步声。
阿尔伯特面露苦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水晶碎片停下了吸收能量，静静漂浮在半空。
周边已隱隱现出五彩斑斕的虚幻纹路，这是高度压缩的能量扭曲现实的表现。
阿尔伯特扭头，看向高塔东边，亚诺等人的视线也隨之望去。
那里，一位身形高挑，深蓝长发隨夜风披散的倩影，在夜幕下悄然映入眾人眼帘。
“钦？”
莉薇婭更是瞪大了眼睛，颤抖出声。
“妈—？”
黑斯廷夫人。
会在此时看见对方，这是亚诺也未曾料到的事情。
象徵王室的华丽黑色衣裙隨风飘扬，那张透著深寒料峭的唯美面庞上，一双眸子荡漾著金色浮光。
神圣。
即使身周没有任何的圣光环绕，这也是亚诺此刻第一眼看见黑斯廷夫人时心中的感受。
这神圣並非温暖和慈爱，而是一种令人战慄的，对至高存在的极致敬畏。
但这或许也只是亚诺单纯直觉上的感受。
事实上，当那双熔金般的眼眸落在莉薇婭身上时，其中灼目的光华似乎微微柔和了一些。
黑斯廷夫人的唇角牵起一丝弧度，那並非简单的微笑，而是一种沉淀了岁月与智慧的、悲悯而深沉的流露。
“过来，莉薇婭。”她的声音平稳舒缓，“你母亲常在心中勾勒你的模样。她最深切的祈盼，便是你能平安。”
见少女仍迟疑不前，她並未流露丝毫急切，只是耐心地继续解释，“当然，还其他几位孩子，请过来我身边。”
“这具身躯的借用实属情非得已，但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母亲护佑你们周全一一这是我以神名许下的承诺。”
“我此刻降临的职责在於审判那个罪人。我不知道他如何蛊惑你们，但他的行径
那企图撕裂世界根基、招致毁灭降临的疯狂一一想必你们已亲眼目睹，或亲身感受。”
“他正將灾祸引向这个世界，引向你们每一个人，事实如此。”
“所以，还请到我身边来，孩子们，让这场噩梦，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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