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美机械,讚美运转,讚美永恆的锈主。
平板车沿著大道径直驶向高耸大厅,吟诵祷词汇成的声浪传入眾人耳畔。
“那是什么?”
瑟拉妮看著那高大威严的魔偶,语气带著愣然,“我居然能从那东西身上感受到一丝—-神性“那位就是锈主大人的化身。”
安东尼勾起嘴角,而后站起身,高举双手,仿佛聚落里凯旋归来的勇士,兴奋高呼。
“父亲,我回来了!”
迴荡在广场上的祷告声雾时停止,信徒们抬起头,无数的目光齐刷刷投射过来。
亚诺初以为对方呼喊的“父亲”是王座上那具巨大的钢铁魔偶,隨后才发现,王座下方的扶手边,一左一右还分別站著两道渺小的人影。
当然,“渺小”只是相较那具威严的魔偶而言。
实际上,左边一名精壮、刚毅的中年人身形也相当挺拔。
他方正下顎上留著淡淡的鬍渣,两手拄著一根铁杖,脸上淡淡的皱纹如同战痕,双眸目光沉稳中带著锐利。
未著衣衫的壮实胸膛上,粗獷附著的锈斑像宗教纹身,不显病態,反透著一股诡的圣洁。
亚诺未曾见过莱奥斯的家主,只从莉薇婭那里听闻过他的名字一一戈弗雷。
本以为都是和他子嗣一样屑得不行的偽君子或者小人模样,但这一照面,却多少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王座右边则是一名相对矮小,从裹著紧致身形的黑袍看似乎是少女的人影。
兜帽下戴著一张泛著冷光的铁面具,甚至很难判断这傢伙到底是个人还是一台魔偶。
莱奥斯家主看著自己的儿子轻轻点了点头,隨后抬头望了一眼那巨大的魔偶,似乎是在徵询某种同意后,向前一步走到高台前,张开双臂。
“又一次胜利,我亲爱的家人们。”
广场上无数魔偶和人类信徒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沉稳厚重的嗓音迴荡在夜空。
“今天,我们让皇室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现在,幸得锈主指引,我的长子,安东尼,又为我们找到了差点从战场上逃跑的战利品!
“只要得锈主恩赐,我们,便无往不利!”
话音落下,无数信徒跟著举手发起欢呼。
“讚美锈主!”
戈弗雷满意的笑了笑,隨后朝安东尼挥了挥手。
“带他们上来吧,我的孩子。”
“喂,都到了这里,你是不是起码也该让我们確认一下黑斯廷夫人的安全。”
台下,亚诺向著安东尼说道。
后者回过头,终於是有一些不耐烦,一把揪住亚诺的头髮。
“有完没完了,你这傢伙,既然是俘虏,就给我做好当俘虏的自觉。”
他一脚端在亚诺腰间,隨后向身后的魔偶一挥手,“下车!”
魔偶士兵粗暴押著几人下了平板车,在一眾信徒的狂热呼喊中走上高台阶梯。
高台中央,戈弗雷看到魔偶领著几人靠近,嘴角擒笑,语气透著玩味。
“不必拘谨,几位—年轻的贵族。”
“噢——对了,差点忘了,我们可爱的王女还有人要见。”
莱奥斯家主,却见那个方向的楼房下,又一队魔偶押著几道人影现身。
那被按住肩膀站在队首,血跡斑斑的,赫然正是莉薇婭的母亲,黑斯廷夫人。
而在她身后,则是其他几名本次作战的高级军官。
“你到底想做什么!?”
莉薇婭咬牙冷哼。
“我知道二位心中有很多不忿和疑惑,但没有关係,我只希望你们能明白,我是带著诚意的。”
“我的敌人只是傲慢腐朽的帝国,而你们,作为新生的幼苗,本不该捲入这场风波。”
黑斯廷夫人看起来相当虚弱,她认出了自己的女儿,但微弱的挣扎只显得徒劳,被魔偶架著硬生生拽上了高台。 一队手持大斧的魔偶也跟著上来,如同即將行刑的子手,站在那一队军官的身侧。
“腐朽的根茎本当拔除,但主垂怜其上新生的幼苗,所以,让我给予你们一个机会。”
戈弗雷拍拍手,一排魔偶走上高台,將一碗浑浊的水端到了亚诺等人面前。
“喝下它,与我一同蜕变迎接锈主荣光,锈主便会给予你们在此活下去的资格。”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拒绝,我主不欢迎不虔诚的心灵就像他们一样。”
戈弗雷摆了摆手,一名魔偶当即抬起巨斧,斩下了一名军官的脑袋。
“该死,住手!!”
莉薇婭惊呼出声,但戈弗雷只是无谓的笑笑。
“你看这个顺序,我特意將王女殿下的母亲排到了最后一个,就是为了给你们充足思考的时间。”
“啊,多么仁慈的我——没事,各位,夜晚还长,你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思考。”
“別喝!”半跪在地上的黑斯廷夫人此刻忽然出声,“那水是锈化病的源头!”
“他们趁著暴雨掺在威斯特河上游和水厂散播,这是他们引发锈化病的手段!!”
“,夫人居然还有力气讲话。”戈弗雷脸色闪过一丝讶然,遂抬了抬手,“但我最討厌有人在我不允许他说话的时候说话。”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下一个还是从夫人开始吧。”
黑斯廷夫人身旁的魔偶抬起巨斧,莉薇婭瞳孔骤缩,当即惊慌出声。
“我喝!我喝!”少女声音颤抖,“放过她!!”
“王女殿下您好像有些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然而,戈弗雷眼中却闪过一丝讥消。
“我一直说的都是『你们』,不是『你』”。”
“光你喝可没有用,还得你亲爱的同伴们也张口才行。”
莉薇婭脸色雾时变得苍白。
她不得不扭头望向亚诺,瑟拉妮和伊芙。
三名最要好的同伴就在自己面前,但本来,就是因为黑斯廷夫人被俘虏他们才不得不束手就擒的。是如今,她又怎么开得了口让同伴替他们喝下这碗水。
“我有点好奇。”
但就在这时,亚诺突然出声,
“既然那么想我们喝这碗东西,强行灌我们好像也没办法反抗吧。”
“我说过了,主不欢迎不虔诚的信徒。”戈弗雷沉稳回道。
“那我喝了也不代表我就虔诚吧。”亚诺打量了下碗里的水,又扫视了一眼台下信徒,“催发锈化病除了水,应该还有一个诱因。”
“恐怕还得有足够大的心理缺口,才能让你塑造的信仰趁虚而入。”
“这些军官败仗归败仗,心性都很坚定,所以就把主意打在了年轻的两位殿下身上么。”
此话一出,戈弗雷的脸瞬间就变了顏色。
“看来你对生的渴望並不是很强烈,”他一挥手,亚诺身后的魔偶即刻一手抓上他的肩膀,另一手弹出锋利刀刃。
“瞎,別急嘛,戈弗雷先生。”
纵使被刀尖抵在了后脑,亚诺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我说那些只是想吸引一下你的注意——·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不过现在嘛,时候到咯。”
“咻——”
话音落下,四面八方的高楼上弩箭飞窜。
眨眼之间,高台上一排魔偶的脑袋便被精准贯穿。
“什么人?!”
戈弗雷抬起头,却见市场外黑黑的高楼顶部,一名穿著灰袍拄杖的少女徐徐现身,身后无数人影隨之涌现。
“谨遵伟大黄昏之主的教义。”
“诸位,隨我討伐这灾祸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