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乱者？”
黑斯廷夫人脸色迷茫。
“他们唾弃命运，殊不知正是命运给予他们傲慢於尘世的资本。”
那人影张开双手，同一时间，金色的云雾也在黑斯廷夫人眼前化作两只巨大的手掌。
“因此我將给予你抉择。”
人影的声音柔和却神圣。
“接受偏离命运的死亡，安息於尘土—”
“亦或与我签订契约，回归尘世，完成你未竟的命运，掘除背离秩序的恶徒。”
话音落下，左手亮起一团深黑的漩涡，但並不幽邃，反透著安寧与平静。
右手则是白金色的漩涡，內里似是一片生机盎然。
黑斯廷夫人喉头微动，迷茫的脸色似是在思索。
直到小片刻的蹉后，她终於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摸向白金色的漩涡。
命运这些事情她不明白，但果然，她还是放不下她的两个孩子。
“妈妈？！”
焦急的呼喊声从耳边传来，黑斯廷夫人猛然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亮堂的天板。
这是临时改造成病房的臥房，莉薇婭正坐在床边，满目愁容地拉著她的手掌。
黑斯廷夫人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忽地瞅见床边还站著一名染著长发黄毛的高瘦青年，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一看见这傢伙和自己女儿站在一起，气就不打一处来。
“—呢，夫人好像並不是很想看到我。”
亚诺挠了挠头，“殿下你姑且陪著令堂，我出去外面转转。”
他这里很谨慎地没称呼显得亲昵的“莉薇婭”，以免黑斯廷夫人从床上跳起来砍他。
“呢，妈妈，是亚诺第一个在废墟里发现你，然后把你搬出来的—“
莉薇婭连忙说道，“多亏有他我们才及时找到你—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
但看到女儿这时候不多关心关心她妈妈，反而著急忙慌的开始维护那小黄毛，黑斯廷夫人胸口里的鬱气更深了。
“我先出去，我先出去。”
所幸亚诺能感受到这氛围异样，立刻离开了房间。
来到走廊，窗外乌云已经退散，太阳升起，但天空却並算不得明媚。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还是有浙浙沥沥的小雨洒落在城巷间。
而距离锈化瘟疫爆发，也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
“亚诺，听说夫人醒了？她的状况怎么样了？”
一抹金色靚影从墙角出现，恰是圣女瑟拉妮。
在公共场合她的表现还是比较端庄的，戴著白娟手套的两只小手搭在裙摆前，徐徐走到亚诺身边。
她是同皇家医疗队与骑士团一起来到北港的，由於这边受到感染的患者颇多，已经是北城区最大的治疗营地。
“能对我发火，感觉精神上还可以。”
亚诺摆了摆手，“腹部和內臟伤情应该有所稳定，但毕竟我也做不了太详细的检查，所以还得你们看看了。”
瑟拉妮点了点头，然后瞄了一眼四周，突然悄咪咪贴上亚诺的身子，小手探上胸口。
“嘿，那要不让本小姐先给你也检查检查—哎哟哎哟，不检查了，不检查了！” 亚诺一手起瑟拉妮要沁出水来的脸蛋，好气又好笑。
这傢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抽象，虽然本质上就挺抽象的。
待瑟拉妮召集医师们进入房间，莉薇婭才从门口走了出来。
母亲甦醒让她疲惫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她看向亚诺，轻轻点头。
“没想到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就是不知道这场瘟疫，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她望向窗外，从这里正好能看见硝烟瀰漫的南边雨雾朦朧，即使白日当头，笼罩在城区的阴霾依然久久不散。
“皇家骑士团有没有什么说法？”亚诺问道。
“我打听过了皇室似乎计划在下午正式派军进驻威斯特河南岸。”
莉薇婭微微皱眉。
“真是，非得等北城区也爆发瘟疫，皇室反而才开始考虑行动，此前兵力更充沛的时候却选择按兵不动，结果被別人摆了一道。”
“確实很奇怪。”
亚诺摩挚下巴，“但皇室决策的变动也可能是受到其他我们所不知道的要素的影响。”
“那这就更让人困惑了。”
莉薇婭看了一眼亚诺，“话说你也一个晚上没睡觉了吧，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我还好。”亚诺活动了下手臂，“不过我確实有点事要做—你累了也可以去睡会儿，夫人这边有瑟拉妮照看，应该问题不大。”
莉薇婭微微頜首，去往走廊另一头。
亚诺伸了个懒腰，回到给自己安排的臥房。
下午將正式进军南岸，亚诺毫无疑问是要跟过去的。
他有种预感，皇室可能有某种更隱晦的打算，而不仅仅是拿下莱奥斯家、结束瘟疫这么简单。
这背后在配酿的事情他没法儿从皇宫那里得到答案，但好在，他还有一个可供问询的对象。
隨意一挥手，无形的涟漪在半空扩散，一名裹著灰袍、周身缠著绷带的少女从空间波纹中掉了出来。
“你那下水道真是又脏又臭！而且全是老鼠！”
一出来，少女便黑著脸骂骂咧咧道。
“可別这么说，鼠鼠们已经很努力在打扫了。”
亚诺摆了摆手，“和我那几位大祭司了解的怎么样了？”
“那一群老鼠长相都差不多，我连他们谁是谁都分不清。”
少女嘴角抽抽，“你手下居然连个长人样的都没有，你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神明？？”
显然，眼前这名少女正是亚诺抓到的那名猎神会的亡灵法师，名为“尤娜”。
签了缚魂契约后，不论她意愿如何，而今都成了亚诺手底下的打工仔。
这和瑟拉妮签的那份仅有三个名额的“腐败眷属”契约不一样，她的技能並不会同化给亚诺，
只是单纯成为一名被奴役的“英灵”。
但亚诺也並不需要，毕竟他自己的能力可以说是对方全方位的上位替代。
比起这些，现在更重要的是对方所知的情报。
“所以，阿尔伯特，还有你们猎神会，到底在城市的另一头谋划什么？”
亚诺倚在沙发上，不紧不慢的问道。
缚魂契约拘束灵魂，但还没有到能强迫控制思想的地步，所以如果对方铁了心不愿回答，亚诺还得想几个让对方“心甘情愿”开口的法子。
好在亚诺精於此道，因此他很期待，尤娜將用什么方式反抗他。
未想，眼前的少女儘管脸上不忿，但嘴巴却老老实实开口回道：
“他在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