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区的夜空被火光撕裂,锈化病爆发的混乱仍在持续蔓延由於港务大楼遭袭,亚诺一行人跟隨汉密尔顿退守至邻近一座临时指挥所。这座低矮建筑的大厅里挤满了传令兵,城防军总管法洛斯正站在中央沙盘前调兵遣將。
莉薇婭倚在破碎的玻璃窗前,货运区冲天的火光在她湛蓝的瞳孔里跳动。
“我妈妈她不会有事吧。”
少女不自觉地紧胸前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亚诺默然望向同一个方向。他派出的乌鸦能看到黑斯廷夫人的情况,但他也没法给莉薇婭一个准確的答案。
而且那个神秘黑袍枪手的身影让他心生疑虑一一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但由於蒙著脸,漆黑雨夜中也看不出太多端倪。
“令堂身经百战,这种场面不在话下。”
汉密尔顿將法杖拄在地上,精致法袍缀著珠宝,“你们待在这里,不要让夫人担心就好。”
码头区的交战相当激烈,士兵们一边要抵御异变的锈化病感染者,一边要保卫护送躲到各个区域的使节和贵族,还要一边提防隨时可能突然自背后爆发的感染。
但就算是这般恶劣的状况,帝国军的精锐土兵还是在法洛斯指挥下慢慢稳住了局势。
“单论指挥才能,法洛斯当年也是军事学院第一。
汉密尔顿继续安慰,“虽然后面选择加入城防军没去北方,但其才能毫不逊色你北方的將军叔叔们。”
“而且皇宫的援军马上也会在黎明前赶到,等控制住码头,我们就可以过去支援夫人了———”
话音未落,大厅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一名满身雨水挺著大肚腩的副官带著传令兵疾步而入,军靴在地板上踏出湿漉漉的足跡,
“报告!剩余平民已疏散至三號、五號码头及外交会馆,约三千人。”副官鼓著肚腩,右手握拳,恭敬行礼,“通道防线已建立,但需要清理大量倾覆的马车和货箱。”
“感染传播的情况怎么样?”法洛斯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道痕跡,
“人群分散管理后內部爆发的趋势遏制住了。教廷和医师组成的治疗小队也正从皇家医院赶来。”
法洛斯点了点头,他松下一口气,余光却看到胖副官缠绕在咽喉处的绷带。
对方上次匯报的时候,有这块绷带吗?
“—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法洛斯眼神流露出一丝异,用手比划了一下喉咙,
“受伤了?”
“啊”副官摸了摸脖颈,“感染爆发时情况比较混乱,分散作战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不是感染?”
法洛斯皱眉,向一旁卫兵使了个眼色,“摘下来看一下。”
两名卫兵手放在剑柄上靠近,副官脸色颇为无奈,只得抬手拆下绷带。
绷带下的脖颈確乎只有一道细细的血痕,没有感染者特有的乌青锈斑。
“您看,长官,”副官汕笑,“没有感染的。”
法洛斯点了点头,但下一刻,他募地看到对方的脑袋骨碌碌从肩膀上滚落,露出一个鲜血淋漓的豁口。
副官脑袋落在地面,嘴巴却还在发出声音,“这不就尷尬了吗。”
眾人先是一证,而后两名卫兵即刻拔剑出鞘。
“扑味”
血飞溅,却是那两名卫兵的鲜血。
只见两道苍白骨刃从副官两肋下破开衣物刺出,贯穿了卫兵的腹部。 “有刺客!”
怒喝隨即响彻大厅。
反应过来的汉密尔顿猛一敲法杖,深红电弧窜过地毯爬上副官的身体,將其当场禁。
整座大厅的密探与卫兵同时抬起火,枪声齐鸣,一瞬间便將那臃肿的身躯连带身旁的传令官都打得千疮百孔。
硝烟瀰漫,副官的无头身体缓缓向后仰倒在地,鲜血浸满了地毯。
大厅里一时寂静无声,只剩下暴雨拍打窗栏的声响。
法洛斯咽了口睡沫,挥挥手,几名卫兵端著火缓步上前。
然而刚踏出两步,尸体那肥胖的肚腩忽然鼓囊起来。
“臥倒!”
法洛斯立刻大喊出声。
同时汉密尔顿高举法杖,巨大的法术屏障以他为圆心笼罩了包括法洛斯、亚诺在內的大半房间。
“膨”
一声炸响,但这一次不是充盈烈焰的爆炸,而是猩红血雾一瞬间铺满大厅。
法术屏障亮著微光將浓雾阻隔在边界之外,屏障后的眾人脸色满是凝重。
“各位当心—
汉密尔顿沉声提醒的话音刚落,数道白骨连成的链锥便穿透雾气,刺在屏障上。
“呵,原来是亡灵法师。”
他眼中闪过不屑,这种雕虫小技於他而言无异於班门弄斧。
左手一张,深红电光直接从掌心进发,衝出屏障便將几条骨链炸成粉碎。
但就在这时,他脚下的地板猛然破裂。
那名本该在火齐射中一同死去的传令兵带著浑身弹孔衝出地面,沾满鲜血的手臂上伸出一道锐利骨刺便扎向汉密尔顿。
突如其来的近身攻击,换寻常法师这般已然足以致命。
但汉密尔顿反应极快,没有任何吟唱瞬间便在胸口张开一面镜子大小的防御结界堪堪挡下骨刺。
紧接著他左手回拉,一把按在传令兵脑袋上,电弧於指尖绽放,直將后者头颅炸成粉碎。
电爪,虽然是最基础的一环法术,在汉密尔顿手上亦是凶悍杀器。
可下一秒,被炸碎脑袋的传令兵后背突兀破开,像虫茧一般,一道纤细人影缠满鲜血从中穿出。
宛若一条蛰伏许久的毒蛇,对方目標並非汉密尔顿,而是一旁沙盘之后眼晴大瞪的军官法洛斯。
不好!
汉密尔顿眼神一凛。
对方居然藏在操控的死尸里,属实超乎他的预料。亡灵法术见过许多,但如此诡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眼看一抹寒光杀向法洛斯,一声鞋跟踏地的重响,一道人影闪至军官身前。
那是亚诺,强而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刺客手腕,抬起右腿带著劲风端向对方胸膛。
可这一脚没能贯穿对方身体,而是结实踢在一面长满倒刺的骨盾上。
饶是如此,锋利的骨刺也被他鞋跟端碎,连带盾上震出蛛网般的裂痕。
后续衝击卷著那娇小的身体滚落至墙边,此时眾人才看清,那竟是一名带著兔子头套、著黑色短袍的少女。
她手臂被亚诺扯下,以至短袍右边的袖口空空荡荡。但诡异的是,內里却並无鲜血流出,只有几根断裂的缝合线,在空气中纷乱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