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诺收回分散的注意,就在他於南城区传播信仰的这段时间,游轮也已经沿著海岸线走过大半城区缓缓靠近北城港口。
作为皇城最富饶的城区,这边作为旅游码头显然比东城的货运港口来得繁华,绝大部分运输贵重货物的商船、承载宾客往来的游轮都停泊於此。
纵使雷雨交加,也不妨碍这边如漫天星辰般繁密的灯火。
各色装潢的豪华马车顶著暴雨来来往往,穿著貂皮大衣的异国商人在侍僕打著的伞下对著搬运工人和魔偶骂骂咧咧。
“都给我注意点,摔坏一个箱子把你们脑袋全割下来都不够赔的!”
乐园號,船舱门打开,梯靠岸,亚诺一行人跟著黑斯廷夫人走下甲板。
雨幕中,一名穿著深红色双排扣大衣的军官带著一队卫兵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看见黑斯廷夫人,立刻右拳搭上左肩,恭敬行礼。
“许久不见,黑斯廷夫人。”
“繁文节就免了,法洛斯,皇宫那边有什么新指示?”
法洛斯军官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陛下命令军队死守北岸,严密封锁威斯特河上所有桥樑,禁止任何人渡河。
“我当然知道要封锁大桥,”黑斯廷夫人眉头微,“我是说后续部署。”
法洛斯咽了口唾沫,“就—只有这些命令,夫人。”
“哈?”黑斯廷夫人语气中带上一丝怒意,“所以你意思是说,要让帝国最精锐的军队,就这样原地呆愣著眼睁睁看半座城市沦陷?”
“属下並非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咳咳。”跟在旁边的汉密尔顿忽然轻咳提醒港口上来来往往还有不少別国使节和贵族,他们作为帝国高层赫赫有名的人物,在这种地方因为军令爭吵,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法洛斯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具体细节不如移步临时指挥部?我这里还有一封陛下的密信要转交给您,他说您看了后或许便会明白。”
所谓指挥部,其实就是港务总署大楼。
亚诺一行人跟著上了楼,但並没有参与军官会议的资格,因而只能在休息厅外和其他密探待在一起,默默等待。
不过现在南城区那边招揽信徒搞得风生水起,他倒也没那么迫切的需要过河。
但这场古怪瘟疫始终只是表象,莱奥斯家和阿尔伯特的目的究竟为何,亚诺现在依然看不出来。
当时或许该留马尔科姆一命的?
亚诺沉吟,但他也不能在黑斯廷夫人和汉密尔顿脸上籤缚魂契约,而且从后续被拿下的治安署署长来看,灰塔好像也没审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还有当时在船上遇到的假莉薇婭—那傢伙又是怎么回事?
正思索间,会议室的门开了。
黑斯廷夫人走出来,手里似乎捏著什么东西,脸色看起来有些异样的阴沉。
“母亲—我们可以回学院了吗—?”
莉薇婭硬著头皮开口问道。
“你现在知道要上学了?”黑斯廷夫人顿时一副没好气的模样,“今晚你就给我睡这里,哪儿也別想去。”
莉薇婭嘟起嘴,业诺则和伊芙面面相,
但一待黑斯廷夫人走远至楼道,莉薇婭立马凑到亚诺耳边。
“不太对劲。” “怎么?”
亚诺稍稍挪远了点身子,以儘量让二人的动作显得没那么容易找到误会。
因为他注意到周围的灰塔密探,这些傢伙面上神色冷峻,只是当莉薇婭凑过来他身边耳语时,
余光都有意无意地瞄向这边。
八卦毕竟是人类的天性,但作为被八卦的对象就並不那么让人愉快了,湟论这些密探大概率转头就会把看到的告诉黑斯廷夫人。
“你不觉得奇怪吗。”莉薇婭倒是毫不在意,“现在情况那么糟糕,皇室的命令居然是像个乌龟一样按兵不动。”
“还有我妈,我很少看到她这个表情———
亚诺忍不住想吐槽黑斯廷夫人不一直都是这一副所有人欠她钱的表情,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莉薇婭则眉头微皱继续说道,“而且她可不是那种会眼睁睁看著几十万人丧命的人,那封信能让她態度转变这么大,绝对有蹊蹺。”
“话是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亚诺耸肩,“皇室都下令了,想必是有自己的考量吧。”
莉薇婭双手抱胸,虽说心有不甘,但亚诺说的也没错。
恰在此时,大厅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百无聊赖的他走到窗边望下去,看见楼下正门口,一群卫兵正拦著另一群披掛甲胃的士兵。“法洛斯大人!”
“我们要见法洛斯大人!!”
为首的小队长面色通红,衣领被扯乱了也丝毫不顾,“我们到底还要待命到什么时候?!”
“我的家人可都还在西城区啊!”
士官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但甚至闯不进正门,就被一群卫兵按倒在地。
莉薇婭趴在窗栏上看到这幕脸色有些复杂,亚诺倒是没什么表情,似乎见怪不怪。
不是所有位於北城的人都能住进北城的,很多背景不算富裕的本地卫兵、土官,家庭大概率也在威斯特河南边。
因而这个按兵不动的命令,对於不少底层士兵们来说更是煎熬。
但若只是如此,也不过炎凉世態一隅。小片刻后,亚诺看见楼下的骚动却是越来越大,几名卫兵压上去,居然都愣是没按住那名士官。
力气这么大?
亚诺正讶异,而后募地看见几名堆叠在一起的卫兵直接被掀飞了起来。
仿佛天女散,將周遭的盆栽瓶都砸碎一地。
“法——洛——斯!!!”
穿透雨幕的吼声变得沙哑而凶戾,那士官从地上摇晃站起,身上赫然爬满铁锈一般挣狞的纹路。
锈化病?
亚诺然,只看见从周遭围上来的卫兵像保龄球瓶一样被尽皆撞飞出去。
这些受感染的土兵力气大得离谱,身体结构逐渐异样,部分肢体长出密密麻麻的铁鉤与倒刺。
然而不仅如此,更为令人惊骇的是,那些被撞倒在地的卫兵,身上也逐渐浮现出漆黑的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