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说皇室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吗—我看也未必。”莉薇婭撇了撇嘴角，“都是上层贵族之间的默契游戏罢了。”
“这话说的，”亚诺语气透著玩味，“你在贵族里可也是最上层的那一批。”
“哼，我和他们可不一样。”莉薇婭轻哼。
閒聊间，交易会第一个展品已经被推上台前。
那是一瓶暗金色的液体，在主持人激昂的介绍中，亚诺听出那是一种名为“山魔”的远古魔物的血液。
已灭绝的魔物之血算是不错的藏品，一群贵族宾客纷纷举牌叫价。
木槿夫人也乐此不疲地竞价，亚诺听见她的朋友问她买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她的回答更是简单粗暴。
“因为钱多。”
几轮竞价完，山魔血液竟还真就落到了木槿夫人手上。
但这傢伙拿到藏品也没有多珍惜的样子，隨手就塞到了亚诺怀里。
“这傢伙到底是哪个贵族的傻大孩。”莉薇婭忍不住道，拍买这种藏品的钱连她都会肉痛，这木槿夫人起来居然眼晴都不眨一下。
“她家族有这么个人才真是捡到宝了。
亚诺不禁乐呵一笑，无意间目光却警见了一道颇为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名推著餐车从席间匆匆路过的女僕，修长小腿踩著圆头皮鞋。
这本没什么问题，只是对方漂亮的面相搭配著常人少有的异常冷漠的眼神，和他记忆里的某个画面兀然重合。
？
亚诺眉头一挑。
“你这傢伙，居然偷看別的女僕。”
莉薇婭注意到亚诺视线，不满的伸手了一下他的腰。
“咳，不是。”
亚诺压低声音，“那个人我前几天在学院见过—应该是灰塔的密探。”“
“灰塔密探？”
莉薇婭眼中闪过一丝然，隨即视线逐渐变得有些凝重。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仔细看我也有几个熟人。”
“七点钟方向戴著银狐面具的那个男人，去年我在北方战线上见过，也是灰塔的人。”
亚诺顺著她示意的方向看去，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正优雅地品尝鱼子酱，对方握餐刀的方式確实带著军人特有的精准。
更重要的是，其身穿的华贵大衣下隱隱露出刀柄的轮廓。
“这不太对劲———”
莉薇婭语气中带著思虑，“灰塔出现了，说明皇室在这里有布置。
“莫非是给莱奥斯家做的局？”亚诺摩下巴，“感觉没这个必要啊-他们在等谁？”
“喂！我的侍从怎么在这里没规没矩的东张西望。”
木槿夫人突然从后面用扇子敲在亚诺肩膀上。
“拋下主人窃窃私语，莫非想做什么有损我名誉的坏事？” 莉薇婭嘴角抽抽，回过头来，勉力保持著平缓的声调，“小姐您多虑了，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人物，难免有些好奇。”
“哼，最好如此。”木槿夫人扇面一展，遮住傲慢扬起的面具下頜。
乐曲悠扬，交易会继续，各种罕见且昂贵的商品陆续登上展台。
大手大脚的木槿夫人又多拍了几件，大包小包，全都让一旁的亚诺替她拿著。
而就在这时，灯光骤然一暗，十二道恢宏亮的钟声响彻大堂，
一束聚光落在展台上方，戴著金色鳶尾面具的主持人语调一瞬拔高了八度。
“女士们，先生们！”他的声音因兴奋而略微发颤，“接下来这件拍品，相信各位已经期待多时一嘈杂的人声不约而同在此刻降低了声调。与此同时亚诺视线微眯，昏暗中，他注意到数道会场边缘数道人影也隨之躁动起来。
“终於要来了么。”
展台上，华光辉映，瓣飘舞，几名侍者推著一辆盖著红天鹅绒布的推车从帷幕后缓缓登场。
“它的背景，想必不用我再和各位过多介绍。”
主持人走到推车边，“这恐怕是我们的交易会自举办以来最为贵重的一件商品，亦將是能够改变帝国工业格局、影响未来的重要节点一一“荣幸向各位展示，莱奥斯重工一一魔偶原型机！！！”
红布扯下，一座高大的玻璃罐出现在眾人眼前。
玻璃罐中填充著蔚蓝色的液体，晶莹气泡在液体中游移，但出现在內里的，不是如眾人所想的拥有著精密零件、复杂结构的机械设备，而是一名皮肤苍白，眼眸紧闭，双臂紧紧搂抱著膝盖的少女。
淡金色的髮丝在蔚蓝色的液体中飘浮，其后背上插著无数管线，连接在罐子上的金属顶盖。
“嘶一一”
场中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虽然能出现在这里的，大多都有听闻莱奥斯家的魔偶工业源自人体实验的產物，但真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同一时间，亚诺也皱紧眉头，心中募地升起一股异样感。
有点奇怪。
他突然想到，如果这场交易只是一场用於“洗白”交易过程的作秀，那莱奥斯家完全可以先私下完成交易，然后用一件仿冒品代替真品出展。
这么做显然会更保险得多，但眼下出现在台上的这个，怎么看都是真正的“原型机”。
他们居然就这么把真品给摆出来了？阿尔伯特那傢伙现在可还在逍遥法外，就不怕被抢吗？
而就在亚诺这念头升起的瞬间，头顶上募地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一一”
大厅震盪，巨大的水晶灯连著一片金光闪烁的缀饰如坠落的陨星从上空跌落。
光影明灭，香檳塔和盛满甜点的桌席如多米诺骨牌四下倒塌，人们乱作一团，伴隨天顶坠地，
大片掀起的尘埃席捲厅堂。
“见鬼！”“救命啊！！！”“发生什么事了？！！”
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电光火石间，亚诺將莉薇婭扑倒在身下，才免得坠落的钢板將其砸中。
“怎、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崩塌，莉薇婭也是声音惊慌得有些发颤。
亚诺拍了拍怀中少女的后背以示安抚，隨后扭头，看向露出大片缺口的天板。
一条条锁链如雨线於尘烟瀰漫中垂落，数道漆黑的人影从天而降。
其中一名披著灰袍，似曾相识的魁梧身影重重落在此刻已塌作废墟的大厅中央，兜帽下泛著金属光泽的铁面具抬起，猩红双眸锁定向展台上，浸泡在玻璃罐中双眸紧闭的少女。